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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蘇賢閉關兩月之久,但除了在丹道上可以自傲地說已是個二階煉丹師外,他的修為並沒有提高太多。

所以,在趕往落日城的途中,蘇賢也爭分奪秒地修鍊着,仿妖殘錄默默運轉着,在其周身形成一個個幾乎透明的漩渦,吸收着蘇賢掌心中緊握的上品妖石。

而在蘇賢的神念中,他正竭力地推衍着鎮神術的第一式,鎮神矛!

近萬人的隊伍,足足馬不停蹄地將近趕了半個時辰,在即將抵達落日城前,猝然而停。

蘇賢微微仰起頭,清澈乾淨的目光遠遠一望,撞上了正飛在半空中的藏天鷲,以及藏天鷲背上的真傳弟子,吳涯。

吳涯負手而立,一襲青袍卻有一股超然出塵的氣質,聲音冰冷道:“我不希望這是一個毫無章法紀律的送命隊伍,獸潮的兇險你們聞所未聞,所以我會將你們編製成三個小隊。其中一個小隊跟着我,另外兩個小隊分別跟着周麒和宋不易,諸位可有異議?”

表面上是問大家有沒有意見,但吳涯的話語中透露着一股堅決和不容置疑。

這不是徵詢建議,而是一種從上而下的命令!

周麒和宋不易便是內門六公子之二,更是吳涯的心腹。

“接下來,我喊到名字的加入到我的隊伍。周麒和宋不易喊到的,分別進入他們的隊伍。”吳涯安排道。

“何遠。”

“姚作舟。”

“衛國。”

“……”

一個個名字被喊到,蘇賢周邊的人就越來越少,十分鐘之後,除蘇賢外,所有人都各自被分配到了三人的麾下。

唯有蘇賢,彷彿一個異類,孤身一人站在中間。

蘇賢微微愕然,眼眸卻掀不起一絲波瀾,只是略微抬頭,對上吳涯那雙飽含冰霜的雙目。

這一刻,兩人視線碰撞凝固。

吳涯,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祇,腳踏鷹鷲,仙風繚繞。

蘇賢,乃是龐大氣場下的一隻螻蟻,不見一點倔強,不見一絲桀驁,就是那般平靜隨和。

“你,蘇賢,我想跟你說的是,你要認清現狀。既然你選擇了我的隊伍,那就需聽從我的號令。現在,你不是青丘門內的什麼葯峰重點照顧對象,你只是一介普通人,你只是我隊伍里的一個成員。聽說你煉丹很有一手,那你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來負責我們三支隊伍的丹藥援助。”

“藥材我們提供,但你是免費援助,沒意見吧?”

吳涯的語氣傲然錚錚,氣勢逼人,乃至使人不容呼吸,這赫然是單純對蘇賢的威懾。

大部分弟子都不解為何吳涯會莫名其妙地開始針對蘇賢,但所有人的腦海里都同時冒出一個詞,那就是“下馬威”。

隊伍里,近萬雙眼眸注視着蘇賢,這些眼神中盛滿了怪異、幸災樂禍、嘲諷抑或是同情。

此情此景,換作別人,內心都可能接近崩潰,身軀之上接受着來自無數眼神的凌遲,這會給人的內心帶來一種不堪重負的壓力。

而吳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煉丹,為一支近萬人的隊伍煉丹,需要煉到猴年馬月?

還是免費,何來功勛值?

“奇怪,吳師兄怎麼對蘇賢這樣?他們兩個有仇?”

“你不知道吧!嘿嘿,我也不知道……”

“嘿,你們沒聽說啊,傳言吳師兄追求慕師姐,在別人眼裡兩人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遲早成為神仙眷侶那般的存在,可誰知道突然冒出了一個蘇賢,天資聰穎,在天玄城和青丘門內都出盡了風頭,致使慕師姐對他很上心呢!所以,吳師兄大概是要把威脅扼殺的搖籃里吧?”

“……”

嘀咕聲嗡嗡響起,吳涯也不制止,彷彿就是在宣示着主權。

足足過了一分鐘,蘇賢還是沒有說話,稍顯青澀的面龐上古井無波,那雙眼眸猶如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水,兩人目光交匯,久久僵持,互不相讓。

“蘇賢,我的話,難道你聽不到嗎?”

又是過了一分鐘,吳涯面如火燒,但那只是一股直達靈魂的慍怒,吳涯臉上的表情近乎凍結,深邃的眸子里掠過着瑟瑟寒意。

吳涯腳下,藏天鷲都感受到來自主人心底的怒意,它也不由長嘯一聲,翼翅擺動如刀鋒切割,目光兇狠銳利,像盯上獵物般凝望着蘇賢,眼瞳深處有一抹滲人的寒光。

“你以為你是誰?”

嘩!

蘇賢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全場都死寂了一秒,旋即爆發出一股震動雲霄的嘩然之聲。

聞言,吳涯眼瞳一縮,冰冷的臉龐之上剎那間瀰漫出可怕的殺意,饒是周麒和宋不易,都是面色不善地盯着蘇賢,目光如毒蛇,陰冷狠辣。

青丘門內,執法峰守護着秩序,一切活動都在規矩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但在青丘門外,強者為尊,宗門這潭深水的黑暗面便徐徐展開。

“這麼說,你是要忤逆我的意思咯?”吳涯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掀,這抹弧度卻飽含了陰寒。

吳涯身後,周麒環抱着雙臂,不屑道:“嘁,目無王法的傢伙,就你這副德行,你以為葯峰還會罩着你?未來的吳師兄,當是進入大千皇朝的雄鷹,屆時,葯峰也不過是臣服在吳師兄腳下的螻蟻罷了。”

周麒的聲音不響,但眾人也不是聾子,大多數的青丘門弟子都是聽得心驚膽戰,卻噤若寒蟬,不敢多嘴。

就怕這事端燒到了自己身上。

現在的吳涯,擺明了有一種和葯峰對立的意思啊!

“噓!這麼說太重了,我們的吳師兄內心還是對葯峰極為敬重的。倒是這蘇賢恃寵而驕,目中無人,宗主臨行前早就交代過,成員需要服從隊長的號令,但這傢伙任性啊,仗着有葯峰撐腰,擺明了和整個青丘門的紀律對着干。”宋不易對此時看得十分透徹,心智也頗為冷靜,因此出言緩和道。

“宋師弟說的是啊!只是讓他煉個丹而已,為大家做貢獻不是應該的吧,我們還提供藥材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下子幫吳涯正了名,再往蘇賢身上潑了一盆髒水,還扯上了為眾人謀利的大旗,一切都是這麼順理成章,讓人無力反駁。

三人麾下的隊伍中,沒有一個人斗膽出來幫蘇賢說一句。

明明是吳涯率先發難,有了對蘇賢突如其來的針對,但最後三言兩語,便全是蘇賢的過錯了。

接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蘇賢那道孑然孤立的身影之上。

大家都很好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此刻已是劍拔弩張的氣氛,若蘇賢再不低頭,那毫無疑問下一秒將是吳涯等人“替天行道”的時候了。

蘇賢,會如何回應?

萬眾矚目下,蘇賢依舊保持着出人意料的鎮定,眉宇間覆滿溫和之意,望着吳涯桀驁的身影,悠悠道:“吳師兄,我並沒有忤逆你的意思啊!”

眾人心裡一驚,這是要低頭臣服的意思啊!

就連周麒和宋不易兩人的臉上,都浮現了一抹不出所料的得意。

“但是,好像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忤逆我的意思吧?”

嘩!

人群間,捲起一場驚濤駭浪。

“蘇賢的狂我早有耳聞,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這種不分場合的狂妄,絕不是我這等凡夫俗子能夠學來的。”

“當初聽說蘇賢問候執法長老的家人都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執法大殿,不知今日……”

“……”

蘇賢的話,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吳涯原本略微緩和的臉色,陡然凝固,怒目圓睜,殺氣瞬間縱橫瀰漫。

蘇賢不以為意地淡笑着,接着道:“此行獸潮,我的選擇是落日城,而非是你吳涯。你究竟算個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自信對我指手畫腳?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真是搞笑。”

蘇賢嗤了一聲,轉而朝周麒和宋不易說道:“你們是吳涯養的狗?話這麼多?一直嗶嗶嗶嗶,狗叫不是汪汪汪嗎?聒噪!”

話音一落,周麒第一個按捺不住,暴怒道:“我看你就是找死!”

可是,周麒身後的妖宮還沒凝實,便見一道青黑相間的流光已經率先沖了出去。

這道身影,赫然就是站在藏天鷲身上的吳涯。

“妖氣如風,凝而化實!原來吳涯師兄已經是妖靈了。”

“想必是半年前的四宗會武回來之後,有所感悟就突破了。”

“兩個月前蘇賢還只是妖師三階,這根本就是實力上的碾壓啊,這次蘇賢定是凶多吉少了……”

“……”

對於眾人的議論聲,蘇賢和吳涯兩人恍若未聞。

半空之中,身披黑褐色絨羽的藏天鷲半斜式垂下而下,羽翅兇猛張開,仿若一道遮天巨網,牢牢地鎖定住了站立在地面上的蘇賢,掀起一陣凌厲的勁風,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而蘇賢,只是平靜望着這一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在他的四階神念覆蓋之處,一分鐘前突然出現了另一支隊伍,這支隊伍統一身穿着藍色長袍,衣袍背後綉着山、海或宮的各種圖案。

尤其是在感知到那汪洋大軍般的隊伍的領頭之人時,蘇賢便知道,這一難他已渡過,無需再拚命去躲。

這時,眾人皆是不忍地閉上了眼睛,因為在他們的想象中,這一擊蘇賢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了。

彷彿下一秒,蘇賢的身軀就要被藏天鷲狠狠撕開,血濺當場。

這就是惹怒真傳弟子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