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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醺,蘇賢緩緩走出了星火拍賣行,明明是一步一步地走,可轉眼間就閃出了數百米的距離,遂隱沒在燈火通明的街市裡。

鵲橋樓中,安若素屏息凝神,傾聽着房門外的腳步聲。

猝然間,第六層的廊道上,響起了一陣頻率緩慢卻又讓安若素感到無比熟悉的腳步。

蘇賢回來了。

嘎吱——

安若素輕啟門扉,緊張得渾身都在顫抖,或許是剛洗浴過的緣故,她青絲微濕,一股淡淡清香瀰漫,隨着門扉解開了束縛,這股撲鼻醉人的香味瞬間逸散而出,繚繞走廊。

“蘇公子,你什麼時候再教我?”

安若素嬌靨緋紅,感覺自己很沒有禮數,甚至有點不要臉,蘇賢只是剛要路過她的房門,她就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好像鵲橋樓中女子搶生意照顧賓客一般,不忍啟齒。

往日,在用過晚飯後,安若素就會到蘇賢房內學習,然後記憶鞏固,往往要耗費不少時間,結束之際差不多已是深夜。

而今,已是深夜。

安若素還沒準備好明天給商有錢講什麼,不禁有點心焦,卻又不知蘇賢去向,更不想太過依賴蘇賢了。

蘇賢望着安若素那張精緻的容顏,眉眼如初,溫婉靜雅,無時無刻不在撩動着他的心弦,隨即輕聲道:“不急一時。我已經幫你說好了,明天給商有錢放個假。你先休息,東西明天我會準備給你。”

“啊?果然商有錢是你給我安排的嗎?”聞言,安若素有點失落,先前只是懷疑,如今卻證實了。

蘇賢一怔,啞然失笑,道:“呃,不是啊,你誤會了。是我未來幾天都要閉關修鍊,所以不可能每晚都給你講大陸上的故事,今晚恰逢星火拍賣行的珍寶交流會,有幸見到了商行長,所以才談下來的。先前,我並不認識商行長。”

“真的,不騙你。”怕安若素還誤解,蘇賢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

“喔。”

啪!

門關上了。

蘇賢傻了,這是什麼意思?

愣了足足十多秒,待蘇賢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安若素的心思時,才又啞然一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門的另一邊,安若素其實是信了的,因為她還是第一次見一貫波瀾不驚的蘇賢這麼急於解釋,一想起那樣子她就忍俊不禁,所以慌慌張張地就關上了門。

可這不能表露出來,安若素一心想着貼近,一心又想着分離,當卑微戰勝了感情,在她想來兩人之間就該保持一點距離,為將來的形同陌路做好準備。

……

這一次跟商萬貫的交易很成功,雖然沒有一夜致富,但還是有了豐厚收穫。

房內,蘇賢拿出了一塊菱狀水晶,這枚水晶一半涌動着黑色,一半是則是透明,詭異無雙,其中一角還有個殘破的缺口,蘇賢輕輕磨着那個口子,感覺有點可惜。

這是一枚武學傳承水晶,但不像上品靈武學騰蛇仙游步那般完整,只因當初發現這枚傳承水晶的人不斷爭奪,才導致那一個缺口的出現。

據商萬貫所言,這枚水晶里蘊藏着一份上品秘武學,叫作《黑白掌印》。

每一塊武學傳承水晶都是一份獨一無二的珍寶,光是這枚水晶就花費了蘇賢三十萬塊上品妖石,這還是因為傳承有缺。

若是無缺,恐怕就便宜不了蘇賢了,因為他買不起。

蘇賢稍稍瞅了一眼就又把水晶收了起來,這次煉化傳承水晶他也不知道會用時多久,所以他要提早把未來幾日想要教給安若素的東西準備好。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一天過去,當所有都安排妥當,蘇賢終將所有精力都投入了修鍊。

水晶重現手掌之上,蘇賢已經有了一次煉化的經驗,這次操作起來自然更加輕車熟路。

轟!

驀然間,傳承水晶化為一指寬的黑白流光射入了蘇賢的四階神念中,以神念為天地,從混沌中炸開,如醍醐灌頂一般,黑白掌印的深遠奧義隨之浮現,一黑一白的掌印於天地間交織,湮滅山河。

“天地初開,一切皆為混沌,是為無極,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為陰陽。”

黑白也是陰陽!

神念中,兩道修長人影在茫茫白霧中浮現,一道黑一道白,神情肅穆,象徵著一清一濁,一剛一柔,彷彿天地間對立的萬物,掌影呼嘯間,則是一攻一守,碰撞之際震破虛空,煙霧又化為一點點黑白殘光。

黑袍虛影的身上九條靈脈爆發出絕世黑芒,白袍虛影的身上九條靈脈則是散發著刺眼的白光,黑白相交,竟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

轟!

畫面到此結束,又開始反覆演練,蘇賢的神念不知疲倦地消化着這一切,盤坐在房內的身影卻是皺起了眉宇,露出了不解之色。

外界,白晝黑夜輪迴交替了數遍。

精神海上,傳承水晶還在演繹着黑白掌印,可蘇賢已經是越看越糊塗了,滿目茫然。

轟然間,精神海上的迷霧中黑白影再次相撞,蘇賢若有所思,疑惑不已:“這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而且,怎麼看,蘇賢都看不出這黑白掌印有何特殊之處。

平淡無奇地拍出一掌,迸發出完全的六象之力,好像就是這樣啊!

那有任何來自武學上的技巧和增幅嗎?

“缺的那一角很關鍵啊!”

紀浮世在武道上天資愚鈍,縱使他擁有更為強大的五階神念,但他還是無法從這數次相交的掌法中悟出什麼,所以只能將其歸結缺損的為那一角。

既然是武學傳承水晶,那這一幕幕畫面即是當初那個武修的領悟過程,因此這些動作總該有他自己的內涵道理。

“青師,你怎麼看?”蘇賢已經無需再看了。

這些光影,不誇張地說,他已經看了十多萬遍。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在這裡已經不適用了,蘇賢只能隱隱猜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還需實踐出真知。

“客觀來講,既然能被評為上品秘武學,又是攻擊武學,它應該能將你的六象之力放大近一倍。那光影末尾是黑白掌印相融,而非簡單游離的一黑一白,所以意思就是兩掌融合在一起了吧?然後,是不是九脈加九脈,呈十八象之力?我並不精通武學,只是猜測,你自己去試試看就知道了。”

青羽的這番見解與蘇賢的想法不謀而合。

於是,剩餘那些畫面蘇賢沒有再去看了,睜開眼後,長吐一口濁氣,只見外面天色濃黑,竟是深夜。

“又不知道修鍊了多久。”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蘇賢再也不會單純覺得他只是修鍊了一小會兒。

神念一探,隔壁房內的安若素仍在秉燭夜讀。

安若素沒有不滅燭,所以只能點一支廉價油燭,那一方燭光僅僅照亮了圓桌一圈,房內的他處已然籠罩着昏暗。

火光細微,安若素捧着一頁頁墨跡乾涸的薄紙,愛不釋手,看完一遍又是一遍,那厚厚一疊的紙張足有千數,字跡飄逸,講述着從中洲開始,一直到東域結束的十六年遊歷生涯。

這就是那一天回來後蘇賢通宵達旦寫出來的。

“原來他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父母呢,好慘,不過比我幸運,我是已經失去了父母。”

“原來這只是東域一塊蠻夷之地,大千皇朝和乾坤皇朝隔着一座十方山脈。”

“原來那個姐姐叫月錦瑟,好美的名字,想必人也很美吧!十九歲妖宗,北域第一宮,好厲害啊,蘇賢他,會用多久追上她呢?”

一念至此,安若素不由鼻尖一酸,淚眼朦朧,一滴清淚不爭氣地垂落,打濕了那一頁紙,墨韻渲染,糊了字跡。

見狀,蘇賢心底狠狠一揪,似有刀絞,卻抿唇緘默。

“雖然還沒見過蘇賢的實力,可聽他和葉知秋的談話,不難推斷出他一定是遠古大陸上最耀眼的那一批人吧!跟月錦瑟一樣,還真是般配呢。”

安若素抹掉了淚痕,咽淚裝歡,心底默默祝福着他們,爾後起身將這千頁紙藏進了書箱的最底部,不容一點褶皺,壓平後再吹熄了燭火,含淚入夢。

蘇賢靠在床頭,無心修鍊,捏緊的拳頭青白相交,眼眸深重如山,隨後手指一松,心事重重。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黑暗中,蘇賢雙目望着眼前的一片虛無,一直坐到了凌晨。

柔嫩的熹微晨光越過了窗杦,又是一日晨曦。

嘎吱!

兩道門同時打開。

“蘇賢,你閉關結束了?”

“嗯。”

“正好呀,昨日葉公子來找過我,讓我轉告你今天就是萬獸門分組之日了。”

“嗯。”

應了兩聲,蘇賢便離開了。

安若素望着那道身影微微出神,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天的蘇賢變得更以往不太一樣了。

似乎更加沉默,更加內斂了。

年少的情緒難以捉摸,詭譎多變,安若素原地站立了許多,才藏起了細膩的心思去了學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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