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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百廢痛心疾首,炯炯眼眸有了些許濕潤,悲哀道:“羊兒,韓家養育你二十年,你就是用摧毀它的方式作為報答嗎?雖說是家族冷落了你,沒讓你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可相較他人,你已經是很幸福了。”

“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只是討要一個名額,這就是在毀韓家了?也就是說,作為讓韓家獲勝的那個人,連一個前往皇朝修鍊的名額都得不到嗎?”

韓羊是膽小,但這不代表他傻,有些話以前他不說是因為沒資格說,韓百廢至今為止還想跟他打感情牌,此時的他不禁為這個韓家感到悲哀。

自從謝玉璞來了韓家,韓家就不是以前那個韓家了。

至此,就連諸多百姓都體會到了世家宗族中的明爭暗鬥,簡直就是一台為利益而轉動的冰冷機器,細思極恐,甚至有點慶幸自己並非出生在這爾虞我詐的望族門閥中。

“夫君,暫且答應那豎子。得到名額又如何,與韓家、謝家作對,他沒有活路可走。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問出笑兒和嫣兒的下落。”

就在韓百廢猶豫不決之際,一道陰毒冰冷的聲音響徹在他的腦海中,頓時驚得他微微一顫,卻在那一瞬間有了決斷。

“既然……”

“爹,連這種事都要經過二娘同意的嗎?豎子?我沒有活路可走?原來我還是高估爹了,小看了二娘呀。”

韓百廢正欲開口,韓羊的戲謔之聲再度響起,雖然他眼中也沒有那抹篤定之色,可是他時刻謹記着那個紫衣少年關乎許多細節的交代。

他說,在韓百廢說出“既然”之時,就可以立馬打斷韓百廢說這句話了。因為謝玉璞給了他神念傳音。

韓羊當時就傻了,看那兩個少年的目光就跟看鬼一樣,兩腿直顫。

可是,當韓羊現在看到韓百廢那震驚慘白到無以復加的臉龐時,他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對那兩個少年的景仰之情再次上升了一座山的高度。

“你又在瞎說什麼?”韓百廢大驚失色,指着韓羊,驀然結巴了起來。

這詭異的一幕使得上萬百姓都摸不着頭腦,就連鐵梅寒陰寒的眸光中都掠過一抹驚疑,唯有葛不拘撐着下巴露出了思索之色,逐漸雙目有了清明,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掌聲不響,卻引來了無數關注,只聽其嘆道:“有趣,有趣。”

有趣個啥?

葛不拘的一舉一動可謂都是在牽動着在座之人的神經,即使他這副行長一般不在城內走動,但身份地位就擺在那裡,是分部怎麼了,是副行長又怎麼了,饒是乾坤皇朝的皇主來了都要再三思量擺正自己的態度,這樣的人豈能簡單?

所以,萬千眸光一聚,葛不拘淡然一笑,寵辱不驚,擺擺手示意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鐵梅寒嘴角一抽,你丫的在這個關頭突然冒出一句話,誰敢不在意你的態度,現在又搞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逗人玩呢。

“爹,想好了嗎?我勸您現在不用去想後來的事,截殺、暗殺、陷害有什麼手段讓二娘使出來就是,孩兒在此向您保證,只要你們敢動手,我就敢讓韓、謝兩家消失。要不,咱試試?”這一刻,韓羊嘴角含笑,雙目澄澈,態度謙和,可偏偏他說這話的時候欠缺底氣,身形因緊張而不停顫抖,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

猶記數日前在燭火搖曳的洞中,青衣少年苦口婆心地交代道:“說這話的時候,你本色出演就可以了。不需要多有高蹈出塵的氣質,但話一定要夠囂張,要一句鎮

住他們,緊張什麼的在所難免,但這樣也正好,讓別人看不透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自己也變得迷糊。想當初,我也曾……”

韓羊口出誑語之時,包括眾多百姓和韓百廢在內,全都覺得這青年太猖狂了。

韓、謝兩家合璧,連城主府都要掂量掂量,豈是你一個小娃子說滅就能滅的?

此人究竟有何憑仗?

韓百廢差點怒極反笑,奈何如今他說話都要斟酌一下詞句,反覆推敲,慎言慎行,生怕這個令其陌生的兒子又做出一些激怒眾生的過火之舉。

“羊兒,倘若你是韓家的功臣,韓家焉能虧待於你?這置韓家威信何在?你且放心,為父一定為你做主,替你搏個公道。”

“算了吧,爹,這個時候就不用賣力推銷韓家了。不過,孩兒真是欣賞你的自信呢!一個家中無實權者,竟有這番保證,孩兒大概只有喝得不省人事時才能到你這般境界,口出如此豪言壯語。”

眾生面頰抽搐,使勁憋着告誡自己不能笑出聲。

人才啊!

這才是真的坑爹啊!

這父子倆的交談中火藥味雖不濃,但冷嘲熱諷的氣息隔着十條街都能感受到,韓羊與韓家的關係已然是到了一個不可調和的地步,勢同水火,也不知這青年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韓百廢臉色一黑,差點怒火攻心,心中大罵逆子,表面上竟還忍氣吞聲,佯裝出一副悔恨心痛的模樣。

或許,早在韓羊母親逝世,韓百廢納謝玉璞為妾時,在韓百廢的觀念里,這段所謂血濃於水的父子之情就已如滾滾東逝水流走了。

這種被利益主導的親情,當真是脆弱。

或許就是在那數千個淚淌濕枕的夜裡,韓羊真的失望了,對於這個冷血無情的宗族世家,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眷戀和留念。

韓家和謝家,頂多就是荒狩城的蟒蛇罷了。

就憑他們的勢力底蘊,手再長也伸不到皇朝中央,所以只要擺脫了他們,韓羊的目的也就真正達到了。

不過,只要還在荒狩城中,只要還沒有抵達皇朝修鍊之地,那危機就一刻都沒解除,韓羊必然是要終日提防他們的叵測居心。

終於,夢想照進現實,想當初韓羊只認為自己是那點不值一錢的炮灰,命運多舛,沒有選擇餘地,被送入十方山脈等死神的鐮刀落下,不料峰迴路轉,遇到貴人,完成了一個驚天大逆轉,實實在在地上演了廢柴逆襲的狗血一幕。

可是,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

自己現在什麼處境韓羊最清楚。

龍脊山之秘,冰妖袋何來,韓、謝的報復,一步棋沒走好他都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緊接着前功盡棄,超生無望。

“談完了?”許久,見雙方都沉默不語,鐵梅寒揚了揚眉梢,問道。

韓羊拱手躬身,禮儀到位,恭敬道:“回城主大人,談完了。”

咚!

咚!

“那接下來是先稱重,還是先談談十方山脈中的事呢?”鐵梅寒手指敲擊着桌案,側身撐首,神情似是有了倦色,言語也平淡至極,看似無心,可無形中卻施展出一股威壓,籠罩在方圓百米處,讓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神色凝重。

十方狩獵的冠軍是誰他們並不關心,不論最終是韓家

還是城主府,反正都不是他們勢力的。

因此,本着八卦好奇、心憂眉鎖的心態,眾人還是對龍脊山之事更有求知慾一點。

“俗話講得好啊!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荒狩城中民心向背為重中之重,民又以食為天,所以……不如我們先來談談山脈中的事?”

韓羊眨了眨眼睛,聽上去頗為局促不安,似有詢問之意,可話中的轉折讓猝不及防的葛不拘直接噴出了剛入口的暖心紅茶。

葛不拘擦了擦嘴,收起了窘態,樂呵呵道:“呃,不小心不小心,你們繼續。”

大多數人心中都默默想到,這位大人,還真是人如其名,不拘一格啊!

鐵梅寒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眼下這麼嚴肅的場合,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嗎?

不得不承認,韓羊這個玩笑有點玩命的性質,可鐵梅寒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逗得葛不拘都失態噴了一口茶出來,他難道還要衝韓羊發火嗎?

壓下了心中的煩悶,鐵梅寒冷聲道:“民惟邦本,本固邦寧。韓公子所言極是,不如,就先來稱重吧!也讓鐵某瞧瞧,韓公子能為荒狩城百姓謀多少福利。”

“那小人恭敬不如從命了。”

言罷,韓羊顫顫巍巍地從高坡上走了下來,他不用妖獸代步,走得很慢,腿部因慌張時常一軟,看那樣子像隨時要滾下來一般,害得許多人的心弦都緊繃在一起,真心替這位清新脫俗的韓家大少擔憂。

當韓羊走到天平陣前時,無數雙充滿了企盼的目光都交匯到了他的身上,或者說是死死盯着天平陣中的變換。

七百多個冰妖袋,韓羊動作緩慢,畢竟無形裝逼最為致命,但韓羊此舉並非沒有深意,當然其中的深意在場之人也就他一個人知道。

一定要慢慢來,拖延時間,給蘇兄弟和葉兄弟儘可能多一點的時間。

否則,這個儀式一落幕,眾多妖王就要奔向十方山脈中了,調查開展,蜃凰谷的異動有很大可能會把人吸引過去,到時就不妙了。

只是,韓羊現在別有用心的舉動落在眾生眼裡,那就是應有的莊嚴肅穆,這才是一個人對待糧食該有的崇高態度!

特別是像韓羊這種體型的!

就這樣,暖心紅茶品了一杯又一杯,高台上眾多大佬的耐心都要被磨完時,最後的結果才慢慢出來。

2137萬斤!

這還是這廝毀了一百個冰妖袋後得出的最終數據。

在結果出來的那一瞬間,眾生歡騰,呼聲高漲,指標達成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城池中因擁堵而無幸目睹眼前這一幕誕生的百姓也聽聞這則喜訊,共計三千多萬斤的妖獸肉一下打消了千萬百姓暴躁埋怨的情緒,一時之間,城內匯聚成一片歡樂海洋。

利益惠及者喜笑顏開,韓羊也傻笑着。

但有一部分人是怎麼也笑不出來的。

指標達成,與往年不相上下,鐵梅寒也算鬆了一口氣,但他面色沒有緩和,一慮消除,另一慮又上心頭。

那就是,他的二兒子至今杳無音訊,生死未卜。

許多勢力中派出的狩獵小隊也是如此。

所以,接下來,才是他們最關心的話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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