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廣袤遼遠的東域上大多矗立着三個標誌性的建築,如漫天星火散落人間,點綴在包羅萬象的海域之上,千古長存,它們便是葯帝樓、煉器坊和星火拍賣行。前兩者是遍布全大陸的超然勢力,最後一個只限於東域。

倘若東域的一個城市能夠同時有三者並存,那定然是某個勢力中的繁華地帶,攏聚滾滾財源,雲集四方修士,以三者為核心樞紐輻射四面八方,幅員遼闊,建立起一座堪稱巨頭級別的富饒巨城。

雲海城就是這等存在。

年家於雲海城內傳承了數百年,原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渺小宗族,後於兩百年前在機緣巧合中攀上了星火拍賣行的高枝,通力合作,收集整合各方資源,成為拍賣會統領下為數不多的一個家族勢力,掌控了許多天材地寶的流通渠道,積累了豐厚的底蘊,一躍成為雲海城內以經商聞名的望族。

棉花似的雪絮飄舞而落,寒風低沉嗚咽地呼嘯而過,流雲漸散,夜幕如一塊剔透的寶石般顯得暗寂幽藍,白日擎天血殿的驚悸餘韻還在城市上空盤桓,年家族屋盤踞一方,安居着數百人,其中有宗老、嫡系、旁系、家僕等等,這數百年來年家開枝散葉般的迅猛發展,如被風吹過的蒲公英,飄落遠方,也有許多支脈在周邊城市紮根,卻一直以雲海年家為主,形成眾星拱月之貌。

深夜,鬆軟的落雪覆滿了青石板道,岑寂的年家如同睡獅匍匐,數十個緊密相接的院落內石柱林立,柱頂擎起一根根不滅燭,在春寒的夜晚也保持着溫暖的火光,其中一方院落里已無族人走動,坐落着的房屋竹窗如女子的心扉一般被推開,映出一張清秀卻略顯哀愁的俏麗容顏。

女子坐在窗前,身姿婀娜,肩上披着一層由特殊獸皮織成的粉絨大衣,或是因剛出浴,烏黑長發如瀑般濕冷披垂,櫻唇黛眉,溫柔如水的瓜子臉,唯有眉間那抹淡淡的憂愁與這張秀美素顏格格不入。

吱呀!

一個使勁搓着雙手、臉蛋凍得紅彤彤的丫鬟走了進來,望着靜靜坐在桌案邊面朝窗外的倩影,心中驀然湧上一股酸楚,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握着粉拳憤然道:“他們也真是的,家族在拍賣行里的份額減少又不是小姐的錯,明明是他們好吃懶做,敗落了家業,若非大少爺殺入山脈尋找靈果、小姐撐着族內的大部分生意,他們還能整天頂着年家的光環在外炫耀嗎?”

聞聲,年柒舞掩藏起了眉間的那抹哀怨,瓜子臉上展開一道輕微笑顏,明眸凝望着深邃藍寂的夜空,似是安撫着丫鬟的情緒,唇齒輕啟,柔柔道:“雲兒,家族於我有養育之恩,回饋家族也是應該的,逆來順受,沒什麼好怪怨的。”

“可是,那也不能犧牲小姐的終身幸福去換家族份額啊!嫡系這一代明明也有很多大小姐啊,年秋穎、年麗蓉還有年善袖,她們和小姐一般大,三人平日只是修鍊或閑玩,家中事務從未過問掌管,憑什麼讓付出最多的小姐去嫁?如果讓大少爺知道了,他回家肯定要大鬧一通。”被喚作雲兒的丫鬟還是不服,雖然明知在背後說主人家千金的壞話是禁忌,傳出去便是死罪,可她依舊不忿,目中含怒地說道。

“秋穎、麗蓉和善袖的修鍊資質都是上等,前途光明,秋穎更是登上了潛龍榜,得到家族大力培養,當是專註於修鍊一道,待日後為家族爭光。我無法與她們比,全民修鍊的滔滔狂潮之下,經商只是小道,不成大器,捨棄小我,為家族搏利也是應當。”

幽冷的房屋內,年柒舞頗有種認命的意味,秋水般的眼眸中

倒映着繁星點點,可那雙眸子里明顯蘊含著難以訴說的意味,雲兒也是急了,眼前浮起薄霧,委屈地撅了撅嘴,話語也隨之變得哽咽起來。

“論資質,大少爺最強了,可也沒見家族傾斜資源啊!他們就是欺負老爺夫人都不在了,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偏心,搶佔許多功法,剝奪大少爺和小姐的修鍊權利。而且,小姐的資質明明……”

“別說了。去睡吧。其實聶公子也是個很好的人,一直以來對我照顧有加。明日準備準備,我們去星火拍賣行。”

年柒舞只是平靜地打斷了雲兒,她的肩膀上已扛下了太多的紛擾和重擔,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一切的不公平無非是因為自身沒有實力,可又該如何呢?

但是,雲兒說了這麼多僭越之語都沒引來年柒舞的斥責,說明她的心裡大抵也是默認雲兒的說法,只是依舊選擇了向現實低頭罷了。

雲兒熟悉年柒舞的性格,一旦她決定了的事情那誰都改變不了,說再多也無用,何況整個年家都向年柒舞施壓,用家族大義和血脈親情綁架她,她若不服從,那將要承受無數沉重的罵名譬如忘恩負義、自私無情等,最後連宗族都會在大勢下對其進行嚴苛狠厲的審判。

想到這,雲兒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滴落,但她還是朝年柒舞躬了躬身子,默默退了出去。

院子里更靜了,年柒舞卻沒有絲毫的睡意,她只覺得天地間的寒意都向她襲來,使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衣袍,神色幽靜地枯坐在窗前,望着一點點雪屑停靠在窗杦上,感受着人生中的炎涼,冷暖自知。

……

另一邊的雲海煉器坊,有一股磅礴無盡的血氣自偏房內逸出,腥味籠罩着方圓數百米,但蘇賢卻渾然不覺,或者說是無所謂,碧落活死棺安放在身前,棺蓋被掀開,少女冰冷的身軀已被滾滾血霧湮沒。

蘇賢閉目,神念如一雙古樸大手展開,輕緩地探入了蘇如雪的精神海,此刻她的精神海內飄着縷縷盎然的紫意,破碎的竅壁已完好如初,那絲執念被紫氣包裹着,這一切顯然都是夢寐獸的傑作。

見狀,蘇賢不禁動容,心底對夢寐獸生出難以言說的感激之情,修復古手接替過夢寐術的工作,一邊修復着蘇如雪的神念,蘇賢一邊放低姿態地問道:“夢寐,話說現在我還不是很了解你呢,你跟我講講你的能力?”

經過了幾日修養,夢寐獸已恢復了過來,不甘被束縛的它拒絕呆在妖宮裡,它的肋部雙翼晶瑩中不失俏美精緻,舒展開後的清晰紋路似蟬翼,頂着小巧玲瓏的犄角,甩動着柔軟修長的鳳尾,夢寐獸在偏房內四處遊動,常人無法感知到夢寐獸的存在,可蘇賢作為它的主人,只要睜眼就可以看見它瑰寶般的身形。

此刻,聽到蘇賢的問話,夢寐獸似乎有點不屑,飛舞的同時一貫清冷的聲音在蘇賢精神海上響起:“沒事。你不了解我,我已經很了解你了。”

“哦?”蘇賢洗耳恭聽。

夢寐獸努了努嘴,嬌小靈動的身子很不安分,穿過偏房的屏障打量了一番這片天地,眸子瞥了如雕像般站立的蒙邈,隨後又掠回了清寂的房內,幽幽道:“衝動,粗心,虛偽,動不動就發誓。心境不穩,入魔雖然可以很強大,但我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