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何必要怕成這樣?只是削指甲,不是削你腦袋!”

項莊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卻明顯帶着挑釁的味道,看向馮仲的目光更是要多兇狠有多兇狠,饒是馮仲貴為專門負責鄉下治安的大秦亭長,此前也曾見過不少好勇鬥狠的潑皮無賴,也不由被項莊的兇狠眼神看得心頭髮毛髮憷,本就已經退後了一步的身體忍不住微微又後傾了一點。

“你想幹什麼?”一個亭卒跳了出來救主,一邊作勢要用身體攔住項莊,一邊大聲嚷嚷道:“姓項的,你知不知道大秦法典,毆打亭長是什麼重罪?”

“不知道。”項莊的回答讓那亭卒十分意外,而讓那亭卒更加意外的是,項莊馬上又補充了一句,道:“不過我知道殺個亭長是什麼罪,一命換一命!抓不住的話,還連命都用不着換!”

聽到這話,那亭卒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馮仲本人更是心頭一跳,一邊緊按住劍柄,一邊裝做冷漠的問道:“項公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項莊拒絕回答,又馬上轉移話題道:“姓馮的,有件事你似乎要給我們項家兄弟一個交代,前天晚上你帶着人去我們家裡搜查,沒搜出什麼來不說,還把我們三叔母給嚇病了,這話你打算怎麼說?”

“我那是依法行事,拿着二尺版的。”馮仲解釋,又馬上遺忘了自己對項伯妻子恰好生病的懷疑,說道:“至於你叔母,她本來就有病,和我有什麼關係?”

“前天晚上我娘親本來都已經快好了,被你們一嚇,病就又重了!”項猷搶過話頭,一口咬定馮仲害得自己的母親病情加重——這點還真不是冤枉馮仲,而是往輕了說,因為項猷母親的病,實際上就是被馮仲帶去的人給嚇出來的。

“不關我事,我是依法辦差。”馮仲硬着頭皮辯解,說道:“你們如果不服,可以去縣裡告我,讓縣裡治我的罪。”

“官官相護,你就是知道我們告不倒你,所以說話才這麼大方。”項猷用上了一個從項康那裡學來的新名詞。

“那你們想怎麼樣?”馮仲警惕的問道。

“不想怎麼樣。”項莊冷笑,換了一幅神情,陰陽怪氣的說道:“夜黑風高,黑燈瞎火,荒郊野外,獨處一室什麼的,馮亭長你多保重。”

“我們兄弟會時刻記着馮亭長你的好。”項猷接過話頭,更加陰陽怪氣的說道:“還會日夜焚香禱告,祈禱天地鬼神保佑,讓馮亭長你長命百歲,多福多壽。”

項莊和項猷說的都是好聽的吉利話,可是這樣的話聽在了馮仲的耳朵里,卻讓馮仲的頭皮發麻,心臟跳動速度加快。旁邊的幾個亭卒也聽出不對,忙紛紛喝問道:“姓項的,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想威脅我們亭長?”

“隨便你們怎麼理解。”項莊冷笑回答,眼睛卻一直盯着馮仲不放,還用項康教給自己的辦法,故意盯着馮仲的鼻樑,讓馮仲覺得自己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

招架不住項莊的凌厲目光,馮仲的眼神有些發飄,硬着頭皮說道:“項公子,本吏再說一遍,前天晚上去你們家搜查,本官是依法辦案,你們如果不服,儘管可以去縣裡告我。但你們如果敢胡來,朝廷法典可有的是辦法治你們的罪。”

項莊和項猷冷笑着不說話,但也沒有新的動作,馮仲等了半天不見答覆,便一轉身就往亭舍里走,喝道:“都進來!他們愛在這裡下棋,就讓他們下,看他們能下到什麼時候!”

幾個亭卒答應着跟着馮仲進亭,項莊和項猷則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再次席地而坐繼續下棋。馮仲在亭里看到不免心中有些叫苦,知道項家兄弟是擺明了要纏住自己,逼自己就前天晚上的事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雖說秦法嚴苛,統一天下後,被強迫同化的六國遺民普遍都難以接受和忍受,但是這一點卻又極大的束縛住了秦朝基層官吏的手腳,沒有合法的依據和理由,馮仲別說是捕拿項莊和項猷了,就是想把他們從亭舍門前趕走都做不到——因為秦法里真沒有任何一條不許人在亭舍門前逗留。

至於直接動手更是想都別想,泗水郡沛縣有個姓劉的亭長,就是因為開玩笑打鬧的時候,誤傷了一個將來給他趕車的朋友,被關進大牢一年多,還挨了上百棍,聽說過這種教訓的馮仲當然不想重蹈覆轍。

所以沒辦法,即便明知道項家兄弟守在門前是不安好心,甚至還隨時有可能對自己不利,馮仲也想不出什麼招來擺脫項家兄弟的糾纏,只能是提心弔膽的躲在亭舍里暫逼鋒芒,想等項家兄弟消了這口氣自行離開,然後再想辦法找回這個場子。

可能是閑得實在無聊,正午剛過的時候,在亭舍門前下了一早上棋的項莊和項猷還真的自己走了,消息報告到了馮仲面前後,緊張了一個早上的馮仲也馬上鬆了口氣,向來報信的亭卒笑道:“兩個破落貨,果然沉不住氣,才守了一個早上就自己走了,我還以為能守到天黑。行了,這事看來可以完了。”

“亭長,這事還沒完啊。”亭卒愁眉苦臉的說道:“項莊和項猷那兩個破落貨是走了,可他們的堂兄弟項冠和項睢跟着就來了,蹲在了我們亭舍大門的對面樹下,還是在那裡下棋。”

“什麼?!”

馮仲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跑到亭舍門前往一看,見正如報信亭卒所言,項家子弟中的項莊和項猷雖然已經消失不見,項冠和項睢卻換班蹲在了大門對面的樹下,正在那裡你來我往的把棋下得火熱。馮仲見了心裡更慌,暗道:“糟了,看來這幫破落子弟是鐵了心要找我麻煩了,換着盯我,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亭長,這些破落子弟好象是盯緊你了,怎麼辦?”旁邊的亭卒也看出不對,問道:“要不要找個什麼理由,把這兩個破落貨抓起來,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什麼理由?”馮仲反問,“他們又沒犯法,我們拿什麼理由抓他們?”

&--

nbsp;???亭卒語塞,其他跟來的門客和亭卒則七嘴八舌,紛紛出主意想辦法幫馮仲拿人,其中一個常在馮家混飯吃的食客還說道:“亭長,用不着什麼理由,就說要問前天晚上的案子,先把他們抓起來關進亭舍里再說,看他們還敢不敢鬧。”

馮仲有些動心,一度想要以查案為由先把項家兄弟拿下再說,可是話到嘴邊時,馮仲卻又打消了這個主意,因為馮仲突然想起了一件要命的大事——項家現在可是有兩個殺人在逃的兇犯還沒有落網,就算他們未必還敢回來,可誰敢保證項家不會再出現第三個殺人犯?!

這時候,情況又發生了變化,項家子弟中的項悍和項它也不知道是從那裡弄來了一條黃狗,用繩子拴了牽到侍嶺亭亭舍的大門前,還故意大聲嚷嚷說要殺了改善伙食,吸引亭舍眾人和過往路人的注意。然後當著馮仲和亭舍眾人的面,之前蹲在對面下棋的項冠拔出了腰間佩劍,大喝一聲寶劍落下,將那條倒霉的黃狗腦袋斬下,狗血也頓時灑滿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