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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交換了佩劍之後,項康和周縣令之間的關係當然在無形中拉近了許多,言語雖仍然還有些客套,交談的話題卻變得逐漸多了起來,先是周縣令打聽項康的身世來歷,項康如實相告,期間故意提起一些項家遷居到下相時發生的趣聞逸事,努力說得津津有味,讓周縣令聽得十分入神,絲毫沒有因為話題其實沒有任何營養而感到無聊。

再接着,從馮仲口中打聽過一些周縣令底細的項康反客為主,佯做好奇的打聽出身周地的周縣令是否與西周王室有什麼特殊關係,結果周縣令倒也直爽,坦白承認了自己祖上不過周朝宮室的一個小吏,只是因為出身周地而改姓,又在項康有意無意的撩撥下聊起了周朝九鼎,說得是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再接着,項康又悄悄把話題延伸到了春秋列國曾經對西周王室的尊重上,結果這點又恰好撓到了周縣令的心中癢處,讓十分自豪自己出身的周縣令談興大濃,與項康聊得更加熱火朝天,有滋有味。

不過項康也有些小看了周縣令,如此幾個回合反覆下來後,周縣令就逐漸發現自己其實是被項康牽着鼻子走了,不甘心落於被動,同時為了考驗項康真正的才學,周縣令也很巧妙的把話題一轉,突然提起了當今天下的時事,看似十分隨意的說道:“項公子少年英雄,想必對當今時事也十分關心,不知公子認為當今天下的第一大事是什麼?”

“開始考我了。”項康心中明白,臉上卻不動聲色,張口就答道:“回稟縣尊,晚輩認為,當今天下的第一大事,應當是新皇帝如何施政,是否延續先皇舊法?是與民休息?還是將先皇功業繼續發揚光大?”

“這豎子,口氣好大。”周縣令的心頭一跳,很是驚訝項康竟然敢張口就提起秦二世的施政方針。稍一盤算後,周縣令試探着問道:“項公子,那以你之見,今上當以何政治理天下。”

“當然是應該與民休息。”項康回答得既直接,又不犯忌諱——因為秦二世才剛登基,還沒正式開始後來的一系列倒行逆施。然後項康又說道:“先皇雖然功高蓋世,造福千秋,然而自春秋以來,天下畢竟已經動蕩數百年,百姓疲憊,生靈塗炭,非先皇一朝所能恢復。所以晚輩認為,新皇應當與民休息,惠民養民,讓天下萬民有時間休養生機,恢復元氣,如此大秦方可太平大治,輝煌萬世。”

畢竟是一縣之長,接觸到的朝廷大事遠比尋常百姓為多,所以聽了項康的話後,周縣令難免有些默默無語,不由想起了自咸陽傳來的種種內幕消息。稍一停頓後,周縣令也不敢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改口說道:“不知公子可曾聽聞,內史蒙恬因為涉嫌謀反,已經服毒而死?”

“什麼?蒙恬已經死了?”身在民間,項康此前還真沒聽到過這個重要消息,這會周縣令突然提起,項康難免也是心頭一跳,脫口就反問了一句。然後項康又悄悄看了周縣令一眼,心道:“這傢伙膽子也不小,敢和我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提起這麼敏感的話題。”

周縣令點了點頭,算是回答項康的反問,項康則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謀反罪行屬實,那蒙恬是罪有應得,就是不知道縣尊怎麼看。”

“這小子,居然給我來一個以進為退。”周縣令有些哭笑不得,可同樣也不敢在這個話題上深談,只能是含糊着說道:“公子說得對,如果蒙恬的罪行屬實,那他就是罪有應得。”

彼此試探了一下,發現對方都在言語中十分提防,不敢隨意品評朝廷大事,項康和周縣令之間的交談氣氛難免有些壓抑。好在周縣令並不打算就此結束,又向項康問道:“項公子,對於本官在下相的施政,不知公子有何見解?”

“晚輩何才何德,如何敢品評縣尊施政?”項康謙虛了一句,然後又說道:“不過和鄰郡的凌縣縣令相比,縣尊絕對可以算是愛民護民的一方好父母,下相能被縣尊治理,實乃下相百姓之福。”

“哦,何以見得?”

沒有人不愛聽好話,周縣令也不例外,趕緊向項康問起了原因。好在項康倒也不是亂拍馬屁,馬上就把之前凌縣官吏到虞家巧取豪奪的事大概說了,又拿周縣令的屬下官員出來比較,說道:“……與凌縣那邊完全不同,在縣尊你的治下,就從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如此可見縣尊的御下之才,不但自己清廉如水,一塵不染,還能做到讓下相官吏也上規下隨,與民無犯。所以晚輩堅信,縣尊你的前途之遠大,必然遠在凌縣縣令之上,倘若再能得貴人提攜,必然不可限量!”

言罷,項康又微笑着補充了一句,說道:“再說一句諂媚縣尊的話,拿縣尊你和凌縣的縣令相比,實在是太過委屈縣尊。”

周縣令捋須大笑,很是滿意項康的這句奉承話,然後周縣令又接連出了幾個問題試探項康的才學,項康則對答如流,既不張狂也不刻意低調,同時又極有見解,讓周縣令聽得是連連點頭,對項康益發的刮目相看——沒辦法,穿越者的優勢放在了這裡,隨便拋出一點學識,都是積累了兩千多年歷史精華的獨到見解,項康在這方面如果會被周縣令考住,就太對不住穿越者的身份了。

又問了項康一個如何施政治民的問題後,發現項康給出的答案仍然頗有道理,周縣令暫時停住了談話,盤算了一點時間才向項康問道:“項公子,你如此博學多才,又對民政見解獨到,卻埋沒在了民間,是否有些可惜?”

“縣尊此言何意?”項康這次是真沒有聽懂周縣令的弦外之音。

“不知公子可願為吏?”周縣令倒也坦白,十分直接的說道:“倘若公子有意入仕,本官可以徵召公子擔任本縣吏員,協助本官造福百姓。”

繼承了上一個項康留下來的記憶,項康知道什麼是徵召——就是官府了解了你的能力後,主動提拔你--

擔任官吏。可項康還真想到周縣令會主動提出徵召自己擔任官吏,也從沒想過給秦二世當走狗爪牙,所以周縣令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後,項康不由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再往下細一思量,項康發現自己不應該接受周縣令的好意,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秦朝對官吏的管理十分嚴格,當上了吏員等於就是失去了人身自由,既被官府嚴格控制,又得幫着秦二世倒行逆施,自壞聲名——劉某人就是不願過於殘害百姓,主動棄官跑去山裡當了土匪強盜。

第二個原因是項康心裡很清楚,知道周縣令是頗為欣賞自己不假,但並不是特別的重視自己,好意提出舉薦自己入仕,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才幹能力幫他治理百姓,只是把自己當成幫閑使用,不可能托以心腹。而自己如果接受,不但會降低周縣令對自己的評價,還得領周縣令一個大人情,今後再有什麼事求到周縣令,根本沒有辦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