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在縣獄的客舍里將就了一夜過後,第二天一早,項康和項家子弟先是領回了被縣吏暫時扣押的武器,然後才正式離開縣獄回家,結果昨天同樣在縣城裡住了一夜的馮仲早已在縣獄門口守侯,主動提出與項家子弟搭伴回家。

已經通過項康和馮仲成了關係不錯的朋友,項家子弟當然不會拒絕與馮仲一起回家的提議,不過馮仲卻明顯的有些心事,一起返回侍嶺亭的路上,馮仲除了向項康打聽了一下昨天的審問經過後,路上就基本上沒什麼言語,神情除了有些憂心忡忡外,甚至還有些愁眉苦臉。

看出馮仲心中有事,還算講點良心的項康便主動問道:“大兄,出什麼事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差事越來越不好乾了。”馮仲嘆了口氣,說道:“昨天縣寺里傳出消息,咸陽那邊又來了文書,要徵發第二輪戍役去戍邊,東鄉又要有人倒霉,我也又要得罪鄉親了。”

“又要徵發戍役?”項康一驚,忙問道:“伍游徼前段時間,不是剛帶着一批人去了雁門服戍役,這才過去多久,怎麼又要徵發戍卒戍邊?馬上就要開始春耕了,把民夫帶走,這春耕還怎麼搞?”

“我愁的就是這點,今天都已經正月初六了,再有十來天就要春耕了,這時候抽調民夫,得罪人啊。”馮仲長嘆,愁眉苦臉的說道:“才隔了兩個來月就徵發第二輪戍役,照這速度,搞不好明年之內就得把五輪全部徵發完,到時候連秋收都得成大問題。”

“我屬於第幾輪?”項康趕緊問道。

“最後一輪,兄弟你的戶籍是編在右閭,按順序是最後一輪。”馮仲的回答讓項康鬆了口氣,說道:“不過兄弟你的堂兄弟,有一半是在左閭,編在第四輪。”

言罷,馮仲又低聲說道:“項康兄弟,如果朝廷真的徵發第四輪戍役,到時候你可要多幫我勸勸你的堂兄弟們,請他們千萬別亂來,否則我也得跟着倒霉。”

“大兄你是代理游徼,掌管緝盜,怎麼你也會跟着倒霉?”項康疑惑問道。

“我的戶籍,也是編在左閭。”馮仲愁眉苦臉的說道:“如果朝廷真的徵發第四輪戍役,到時候東鄉帶隊去服戍役的,十有八九就會是我,所以到時候你的兄弟們如果亂來,我也得倒霉。”

項康默然,馮仲卻是越說越是愁眉苦臉,說道:“希望這次徵發戍役千萬別出岔子,如果象沛縣那樣,搞不好等不到徵發第四輪戍役,我就得先倒霉。”

“沛縣?!”對這個名字十分敏感的項康心中一震,忙問道:“大兄,沛縣那邊怎麼了?”

“沛縣有個叫劉季的亭長,帶着去驪山服役的囚犯跑了。”

馮仲一句話就差點讓項康摔了一個嘴啃泥,也讓知道劉邦原名叫做劉季的項康驚訝出聲,“劉季已經帶着囚犯跑了?”

“對,聽說跑去了芒碭山當了強盜。”心事正重,馮仲也沒發現項康話里的語病,只是順口說道:“聽說他押解囚犯去驪山做工,才剛出城就跑了不少人,他知道罪責難逃,就乾脆把囚犯全部放了,帶着十幾個願意跟他走的囚犯去了芒碭山,在那裡當了強盜,連累得沛縣的好幾個官吏跟着倒霉。”

“快了。”項康心中慘叫,“劉邦已經跑了,亂世快來了。”

度過了乍聞劉邦逃亡的驚駭過後,項康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迅速盤算起了自己的將來,結果不盤算還好,仔細一琢磨,項康發現自己對於亂世到來的準備還是遠遠不夠,雖說自己與馮仲合夥開的鐵匠鋪生意相當不錯,但是鋼鐵產量太少,打造出來的武器和鐵器又要優先出售牟利,賺錢採購原材料維持生產,能夠私藏下來的武器少得可憐,在需要時起不了多少作用。

其次是人手問題,如果真到了必須起兵的地步,十幾個項家子弟倒是有可能跟自己走,但這點人同樣起不了多少作用。而馮仲手下雖然有一些亭卒和食客可用,但馮仲與自己只是朋友和生意夥伴的關係,到時候會不會跟自己走肯定兩說。同時自己的年齡和威望也明顯不夠,到時候能不能讓項家子弟心甘情願的奉自己為主都還是一回事,更別說是讓馮仲和其他人向自己效忠。

“難道真要等到項梁和項羽帶着軍隊打到下相再說?”項康一度甚至都有些想放棄,可又不願這麼坐着乾等,又在心裡說道:“但這麼做是不是太被動了?再說了,我肯定已經改變了一些歷史,會不會引發什麼蝴蝶效應,提前給我帶來什麼危險?”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侍嶺亭後,馮仲倒是又邀請項家子弟到自己家裡做客,習慣了混吃混喝的項家子弟也硬拉着項康接受了馮仲的邀請,而因為靠着與項康合夥鐵匠鋪賺到了一些秦半兩的緣故,老馮家的飯菜質量明顯上升了不少,不但有鮮肉鮮魚和淮流域常見的貝類,甚至還有一大塊從市集上買來的病死牛肉,同時馮仲又叫門下食客搬來了比平時更多的米酒,豪爽的招呼道:“項兄弟,各位項公子,放開肚皮吃,放開肚皮喝,不夠我馬上叫人再去買!”

項家兄弟轟然叫好,一邊向馮仲道謝,一邊甩開了腮幫子大吃大喝,坐在項康旁邊的項冠還用手肘捅了一下項康,說道:“阿弟,你和虞家小妹的事得抓緊,他家那麼有錢,陪嫁肯定少不了,到時候咱們可就能天天吃上這樣的好酒好菜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正在為將來犯愁的項康聽到項冠這話,不由眼睛一亮,暗道:“對啊,我怎麼把老虞家給忘了?他家那麼有錢,如果能拿出來資助我,很多事就好辦多了啊!”

想到這裡,又想到自己昨天在周縣令面前曾經盤算過的事,一個惡毒卻又絕對是出自善意的念頭,不由浮現在了項康的腦海中——能不能想什麼辦法,借那個單右尉的手,把虞家逼得無路可走,只能是乖乖的把女兒嫁給自己,坐上自己的戰車,把他家的錢拿出來給自己用於起兵?

“如果能想什麼辦法,讓虞家搬家到侍嶺亭來,事情就好辦多了。”項康甚至還盤算起了計劃的步驟,暗道:“虞家到了侍嶺亭人生地不熟,什麼事都得仰仗我們項家,還有和我穿一條褲子的馮仲幫忙,到時候要他們出錢出力,絕對要比現在容易許多……。”

心中有了主意和打算,可究竟怎麼才能讓虞家心甘情願的搬到侍嶺亭來讓自己宰割,項康心中一時還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不過還好,項康還有點時間,同時項康也相信凌縣那個單右尉絕對不會就此收手罷休,自己隨時有可能得到他的強力幫助,所以項康也不怎麼著急,是日與交情益發親厚的馮仲盡興而散,次日就又回到自己和馮仲合夥開設的鐵匠鋪中主持鍊鋼,管理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