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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梁沒能再撈到與秦軍主力決戰的機會,因為范陽大戰結束的第二天,秦軍主力就果斷放棄了營地和城池大步西進,走縣道直往甄城撤退。

項康也因此在楚軍營中第一次嘗到了被孤立的滋味,考慮到楚軍主力已經過於遠離淮泗根基,運糧道路漫長,用兵一向喜歡謹慎的項康極力建議項梁見好就收,止步於范陽一線,優先奪取范陽周邊還被秦軍縣兵控制的城池,夯實勝利基礎靜觀其變,待秦軍主力有了新的動作再後發制人。

只有好兄弟馮仲沒有開口反對項康的建議,其他的楚軍將領,包括近來與項羽走得很近的劉老三,沒有一個人不認為項康的建議過於保守被動,全都認為應該抓住機會窮追猛打,把liánzhàn連敗的秦軍主力徹底殲滅。而項梁本來就決心追擊,聽了眾將的意見後更不遲疑,一點面子都沒給項康,馬上就決定季布和項莊二將為先鋒,全力追擊倉促撤退的秦軍主力。

建議遭拒的項康悶悶不樂,可是又毫無辦法,也只能是乖乖跟着楚軍眾將抱拳唱諾,而更讓項康鬱悶的是,因為自己是惟一反對全力追擊的人,項梁賞功罰過,竟然讓楚軍之中單軍編製力量最強的項康軍負責押送糧草輜重,尾隨在楚軍主力背後行動,出傻力多操心還基本上沒有立功的機會。

不滿的情緒也因此悄悄在項康軍中蔓延,明面上不說什麼,可是到背後時,鄭布、丁疾和朱雞石等將無不抱怨項梁大材小用,也沒有一個不在背後替勞苦功高的項康覺得不值,項康也有所耳聞,但是毫無辦法,也只能是強作笑顏,一邊努力安撫這些跟隨自己多時的少帥軍老人,一邊盡職盡責的擔起運糧任務,不敢流露心中的沮喪,更不敢背上不忠不孝的罵名。

遭到冷落的項康老實運糧的同時,楚軍主力卻是在追擊戰中威風八面,從范陽到甄城先後三次追上秦軍後隊,取得了兩勝一平的不錯戰績,斬獲雖然不多,可是士氣卻是越打越高,甚至還逼得秦軍主力不敢在甄城駐步休息,繞過甄城直接逃往濮陽,楚軍主力順勢奪取甄城,繼續攆着秦軍主力窮追猛打,很快就追擊到了東郡的郡治濮陽近郊。

還是在追殺到濮陽城郊時,楚軍方面才隱約發現情況不對,此前留守濮陽的秦軍竟然已經強迫當地百姓了一道又深又寬的護城深壕,又引來黃河水灌滿壕溝,形成一條人工河流,當道攔住了楚軍進兵濮陽城下的道路,率先追擊的楚軍季布、項莊二部兵力比較單薄,沒能抓住機會尾隨秦軍後軍衝過人工河,被秦軍成功擋在河流對岸,被迫駐步停歇,秦軍乘機在人工河對岸搶修各種防禦工事,以便在濮陽戰場與楚軍主力長期對峙。

章邯的戰術意圖也因此展露得十分清晰,濮陽到秦朝頭號糧倉敖倉有黃河水路可通,秦軍主力駐兵濮陽,糧草軍需可以通過黃河漕運源源不絕的運抵前線,足以長期久持。而楚軍主力如果要想在濮陽長期作戰,就必須分兵疏通糧道,打通濮陽到鄒縣的馳道聯繫,然後才能把後方的糧食通過馳道送到濮陽前線,路途不但漫長,還有被其他秦軍威脅騷擾的危險。

如果是換成項康當家做主,遇到這種情況不用說,項康肯定是馬上退兵,先把淮泗周邊的半空白地區拿下來,等消化了勝利成果然後再考慮如何幹掉章邯。但是沒辦法,現在當家做主的是項梁,項康只能是在項梁組織召開的楚軍會議上發表意見,把自己的戰術計劃拿出來讓眾人討論,請項梁決定是否採納。

“濮陽明擺着就是一個陷阱!做為東郡的郡治,濮陽本來就城池堅固,易守難攻,現在章邯匹夫又運水灌壕,全力修築濮陽的wàiwéi工事,擺明了是想和我們在濮陽戰場長期對峙!我們如果上當,被章邯匹夫拉入對峙消耗戰,那麼時間一長,我們不但會士氣下滑,軍隊疲憊,糧草也會出現危險,陷入極為不利的境況!”

“當今之計,我軍最好是見好就收,趕緊把軍隊撤回濟水以南,先疏通馳道聯繫,然後再利用濟水運糧,派遣偏師沿着濟水向西發展,奪取濟水沿岸諸城,緩緩進逼敖倉!敖倉一旦告急,章邯匹夫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出兵去救,他如果動了,我們主力的機會就來了!他如果不動,我們的偏師就全力拿下敖倉,徹底切斷他的糧草補給!如此不出一月,章邯匹夫必然糧盡自亂,我軍再想攻破暴秦主力,就是易如反掌!”

在會議上,項康慷慨陳詞,滔滔不絕,反複分析和對比敵我優勢,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勸說項梁棄打濮陽,退守濟水一線緩緩圖之。可是項梁卻一言不發,始終沒有流露被項康打動的跡象,楚軍眾將也是心思各異,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給項康幫腔,最後還是和項康尿不到一個壺裡的范老頭站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道:“上將軍,右將軍的見解其實相當不錯,也應該可行,就是見效太慢。”

項梁終於點頭,說道:“范公所言極是,如果不是見效太慢,老夫肯定就採納康兒的主張了。”

“叔父,小侄的主張見效是慢,可是穩啊。”項康近乎哀怨的說道:“濮陽本來就不好打,暴秦軍隊又還有一戰之力,暴秦朝廷還隨時可能給章邯匹夫派來援軍,我們想靠強攻拿下濮陽,得手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啊!”

“康兒,暴秦朝廷隨時可能給章邯派來援軍,你這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項梁接過話頭,說道:“也正因為暴秦朝廷隨時可能給章邯匹夫派來援軍,我們才絕對不能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不然的話,章邯匹夫一旦軍力復張,我們再想把他攻破,只會比現在難上數倍甚至十倍。所以我們必須抓住機會,乘着章邯匹夫還沒獲得增援,趕緊把他一舉擊破,然後暴秦朝廷就是派來再多的援軍,我們也可以從容的把他們各個擊破。”

“叔父,可是我們有把握把章邯匹夫一舉攻破嗎?”項康苦笑問道。

“右將軍,你這話,好象有譽敵恐眾的嫌疑吧?”旁邊的項伯終於逮到機會,站出來陰陽怪氣的說道:“依照軍法,是可以直接殺頭的。”

“阿弟,別亂插嘴,康兒又沒說我軍必敗,只是擔心我們不能迅速拿下濮陽,算那門子的譽敵恐眾?”

項梁對項康依然還算不錯,沒給項伯污衊陷害項康的機會,不過喝住了項伯後,項梁卻又說道:“但康兒你也不必多說了,乘勢徹底擊敗章邯匹夫的機會,我們不能錯過,濮陽這一戰,我們也必須得打,叔父決心已定,你不用再勸了。”

把據理力爭的項康趕回了班列,項梁又當即頒布命令,讓楚軍主力從第二天開始全力着手趕造各種攻堅武器,準備向秦軍在濮陽城外的營地發起正面進攻,然後又派呂臣和項悍統兵南下,去奪取城陽和爰戚,打通與鄒縣之間的馳道聯繫,以便運糧補給前線,讓楚軍主力可以長時間與章邯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