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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天下起雨。

淅淅瀝瀝的,落在竹葉上,積空半曲青綠。

寒色盈盈在握,瀰漫上下。

回首左右,石掩冷峭。

李元豐整個人如銅人般,不懼風雨,隱在黑暗中,目光炯炯,看向遠處景象,若有所思。

只見填土成山,引水成河,上面搭建亭台樓閣,或書會樓,或迎賓軒,或臨水閣,或八仙洞,或步雲橋,或玩月台,或木樨亭,或荼蘼圃或,臨溪館,蔚然成賞。

外有水渠,繞而護之,波光粼粼,內則建築,環形成圈,首尾相接。

圈圈層層,鐫刻龍鳳之相,層層疊疊,不乏五行之紋。

而在最中央,是一塔,一祭壇,如陰陽魚雙眼。

“手筆不小。”

他神情平靜,也只有朝廷體制力量,一聲令下,眾志成城,不惜人力物力,日夜相繼,才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完成這樣大規模的工程。

帝王意志,自有偉力。

山河可改,滄海桑田。

李元豐看完之後,繼而將目光投在自建築中透出的兩道宏大氣機上,一道雲光水氣,清清亮亮,滿而不溢,蓮花之相,種植在裡面,荷葉田田,碧色一片,另一道煌煌堂堂,氣沖牛斗,斬落星辰,撼動陰陽,時刻變化。

兩種氣機,不分軒輊,同時覆蓋四下,時不時亭台樓榭中,珍草奇木里,仙禽靈獸下,靈光乍現,星星點點,匯入其中,更添威勢。

氣機如龍騰,似鳳鳴,氣象驚人。

“葛真君和臨邛道人。”

李元豐劍眉挑了挑,他來到大唐世界後,第一次見到這樣澄明於外的異象,看來自己選他們為目標沒有錯。

“不過,”

李元豐踱着步子,眉頭皺成疙瘩,他瞳孔之中,金芒跳躍,鬼車神意浮現,羽翼華麗,照出兩種氣機,不知為何,有一種剝離外層的真實。

不同於其他人,他入道之後,有鬼車神意加持,觀氣之術,不同一般,或許在其他人看來,兩種氣機分庭抗爭,南轅北轍,可落在他的眼中,隱隱相似。

相似,同源氣質。

“是錯覺,還是真的?”

李元豐拿不定主意,只覺得眼前一片迷霧,霧裡看花,迷迷瞪瞪。

“咦,”

在這個時候,李元豐目中餘光一轉,突然發現,在一似蓮花高舉的岩石下,有一女子,雲鬢挽起,淡掃蛾眉,武士裝在身,英姿颯爽。

女子收斂氣血,平平靜靜,和周匝的竹石一般,正打量着遠方的建築。

要不是自己目光銳利,在風雨之中,還真發現不了。

“或許,”

看到女子,李元豐念頭轉動,立刻有了決斷,然後悄悄離開原地,然後繞到女子的背後,故意弄出聲響。

“什麼人?”

李嫣聽到聲音,右腳為軸,嬌軀左轉,身子繃緊,修長筆直的大腿似剪刀一樣,一旦發作,即可劈斷對方的脖頸,可等她看清來人的容貌,就怔住了。

“副統領,”

李元豐上前行禮,絳紅甲胄,腰懸彎刀,姿態從容。

“李煜,”

郡主李嫣一挑黛眉,玉顏上浮現出疑惑之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副統領,”

李元豐站在近前,面容鄭重,徑直開道,“自從來到這一方地界後,我發現道錄司的道官們行事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像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於是我多了個心眼,暗中觀察,發現有不同尋常之處。”

李嫣沒有想到對面的李元豐完全是信口胡謅,她想到大統領的交代,心中一動,用手捋了捋額前的青絲,美眸若秋水,不興波瀾,問道,“是什麼不同尋常?”

“葛道人不只是想助貴妃還陽,”

李元豐心思通透,他敏銳察覺出這位大唐郡主對道錄司若有若無的敵視,正好葛道人和臨邛道士是他企圖斬殺的目標,於是毫不顧忌地給他們扣帽子,扔黑鍋,一本正經地道,“我看其居心叵測,恐有不忍言之事。”

李嫣沒有在意李元豐稱呼葛正秋為葛道人而不是葛真君,她攏在袖中的纖纖玉手若蓮花般在風中搖曳,眸光沉凝,看來大統領沒有冤枉他們,道錄司真的狼心狗肺,妖法禍國!

李元豐一看有門,頓時變本加厲,再添一把火,甩出黑鍋,道,“我親眼見到葛道士和臨邛道人兩人關係親密,貌似師出同門。”

“師出同門?”

李嫣是真的驚訝了,她盯着李元豐,一字一頓地道,“你確定?”

要知道,據她所知,葛道人明面上和臨邛道人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如果是真的,石破天驚啊。

不只是葛道人有欺君之罪,而且肯定有大陰謀!

“這個啊,”

李元豐只是從觀氣中看出少許端倪,還不敢確定,可在這個時候,半點磕絆不打,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我聽到他們以師兄弟稱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瞎貓碰到死耗子說出了真正的事實,心中想的是胡扯,儘可能地將葛道人和臨邛道人兩人一起推到日月衛的對立面。

畢竟以日月衛擁有的力量,完全可以牽扯臨邛道人和葛道人的不少力量。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李元豐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只要日月衛和臨邛道人與葛道人衝突起來,打個兩敗俱傷,自己就可半路殺出,只取目標,當個大贏家。

當然了,這麼做是有風險的。信口胡謅,亂扣帽子,硬扣黑鍋,無中生有,早晚有戳穿一天,到時候,兩頭得罪,成為公敵。

不過看李嫣對道錄司和葛道人的敵意,短時間內不會穿幫。

利益大於風險,何樂而不為?

“看來葛道人籌備這次貴妃還陽真有不可告人之處。”

李嫣聽到李元豐言之鑿鑿的話語,心裡頭不斷翻滾,要是葛道人和臨邛道士是師兄弟,早就認識,為何以前不喚來令其主持楊太真還陽,反而搜集大唐出名的道人,讓他們一個個的來,事不成功,還要讓道人們承受太上皇怒火,自己身死不說,還被破廟伐山,連道統都覆滅?

現在大張旗鼓進行貴妃還陽,又為什麼?

李嫣想不明白,一團亂麻。

至於李元豐會信口雌黃,她想都沒想過。

首先,李元豐附身的李煜作為的嫡系手下,性格她很了解,沉穩幹練,忠誠厚重,從來不是滿口胡說之人;其次,她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剛剛從大統領口中得知葛道人的不對勁,李煜要不是親眼所見,給他幾個膽子敢在自己面前說葛道人的壞話?

要知道,李煜只是日月衛的小小校尉,和道錄司的葛真君比起來,地位懸殊,污衊上官,自己取死不成?

李元豐微微垂首,擋下眸中異色,李嫣心中所想,他猜個七八不離十,對方考慮的不是不對,反而是絲絲入扣,可惜自己不是以前那個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