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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閣在半空。

飛檐掛角,雕樑畫棟,鐫刻麒麟,精緻美麗。

四面開窗,松風來儀,頂端寶珠晶澈,和日光一映,金燦燦的光恍若實質,瓔珞珠簾般垂下來,倏聚倏散,稀疏有致。

殺伐之氣橫空而來,頓時被擋在外面,暈開水紋般的漣漪。

無法越雷池半步。

玉樞道人端坐在雲榻上,背後玄光升騰,寶鼠開目,他握緊拂塵,面色鐵青,正在懸閣中,居高臨下,看向下面。

在那裡,孔四月頭戴銀冠,身披鶴氅,長眉修目,面容白皙,手中金犀環月,大小勾勒,叮咚作響,身上靈竅吞吐,真氣呼嘯,隱有風聲。

孔四月真氣所到,環月上下翻分,離身體丈許,夭矯升騰。

玄門鍊氣長生,自有境界。

明道,鍊氣,金丹,元神。

至於元神之上,尋道成仙,是新天地。

而這四個境界,每一境界,都有三小境界。

明道:服氣,蘊神,內煉。

鍊氣:成竅,化液,龍虎。

金丹:會合,陰陽,結胎。

元神:幽府,劫動,真陽。

孔四月已是鍊氣三重境界,真氣入竅,化氣成液,自成龍虎,積累雄渾,馭器自如,在門中很是突出,不然的話,也不會讓門中派他來參加法會,見一見世面。

可現在,孔四月沒了以往俊逸,他咬着牙,盯着對面曾經的坐騎,呵斥道,“虎獜,你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小道士,”

虎獜舒展着狼一樣的身子,肋下肉翅搖擺,獠牙外突,沾染了血痕,不知道獵殺了哪一個鈞元宮子弟,他眼睛之中,冒出凶光,道,“一個剛入鍊氣二重的小輩,也敢騎着大爺來來去去,呵斥不斷,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虎獜目中血光更盛,妖氣升騰,獠牙時上時下抽動,道,“今天先把你吃了,以後你師尊也會跟着你上路。”

虎獜話音剛落,身子一搖,化成一赤發紅須大漢,身高丈二,手中持利刃,似吳鉤一樣,三兩步躥到孔四月跟前,一擊劈頭蓋臉。

虎獜身高手長,孔武有力,利刃是他獠牙所化,作為妖體的一部分,使用起來如虎添翼,剛剛落下,風雷撲面,惡風不善。

孔四月念了個法咒,見虎獜根本沒有反應,知道不知為何,其身上御獸環果然被解開,不得不用手一引,金犀環月上迎。

叮噹,

碰撞聲傳來,孔四月雙耳嗡鳴,金犀環月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彈了回來,讓他不由得咒罵一聲。

實際上,兩人境界不分伯仲。

自從天地變動後,靈機漸匱,仙道大一統,鍊氣之術,通行天下。

而在這前所未有的大變局下,剩下的妖族大賢沒有坐以待斃,而是順應天時,結合妖族自身和玄門功訣,流傳出來。

雖不是玄門正統真經,但很多妖族藉此踏上修鍊之路,發揚光大後,續了妖族氣運。

當然了,這樣的法門,開篇無一例外是講述化形,化形之後,妖身化人身,按部就班,和玄門修道的境界大同小異。

要說區別,是有的,玄門正宗依仗神通道術,法寶飛劍,而妖類修鍊,妖氣貫通,內煉己身,提升文武藝,趨向於近身肉搏。

按照這個來講,虎獜也是鍊氣境界,尚未結丹。

真要說起來,孔四月修鍊的道經要比虎獜修鍊的粗淺的練氣決強不少,可鬥法起來,不是境界決定一切。

鬥法,不止要看境界,還要看肉身,真氣雄厚程度,神通道術,法寶,戰鬥經驗,地形,等等等等,很是複雜。

而毫無疑問,從場面上,孔四月和虎獜境界相仿,但戰鬥起來,如同小孩和大人,不是一個檔次的。

虎獜戰鬥起來,渾然不要命的感覺,手中利刃揮舞,水潑不進去。

“可恨。”

孔四月可憋屈的很,這次他帶虎獜來參加法會,主要是宗門中這一坐騎形象拉風不說,實力強悍,真要是在海上遇到危險,是個最強有力的幫手。

可真沒有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成了敵人之後,壓制自己喘不上氣來。

“可恨。”

孔四月氣的耳鼻要冒火,此時此刻,修鍊真經的好處顯示出來,識海之中,慧劍一起,將所有雜念斬掉,恢復平靜。

“哼,”

玉樞道人坐在懸閣雲床上,目光下照,看向四方,孔四月這個樣子不是特例,還有幾個地方也是如此,本來的主人們被他們騎乘來的坐騎打得節節敗退。

“裝什麼面子,”

見到如此局勢,即使是玉樞道人都忍不住埋怨這些跟自己交好的海上仙門們,要不是他們讓門下弟子騎乘宗門中厲害的坐騎,何至於此?

“該如何做?”

玉樞道人面上有少許着急,他雖然有元神境界,可只是外道元神,和玄門中真正元神相比,差距不小,再說本體尋寶靈鼠也不是以鬥法見長,所以縱然他親自出手,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拿下作亂的妖怪們。

值此法會期間,鈞元宮的面子真是丟大了!

敖鸞同樣在閣中,曳裙佩劍,玉顏帶霜,她將景象看在眼中,主動請纓道,“玉樞宮主,我去幫一下手。”

玉樞道人瞥了敖鸞一眼,雖然沒有甩臉色,但神態說不上好,只是淡淡地道,“十一公主遠來是客,豈有讓客人出手的道理?”

玉樞道人頓了頓,繼續說話,聲音中有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堅決,道,“公主靜靜看就行,我們鈞元宮可不是誰想捏都能捏的軟柿子。”

“我,”

敖鸞張了張口,想說話,可又閉上,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對於外面妖類嚷嚷的自己牽線動亂之事,鈞元宮宮主玉樞道人應該是不相信的,但這動亂突如其來,沒有頭緒,雲里霧裡,毫無疑問讓玉樞道人很不痛快。

自己呢,下意識被對方不友善。

“流年不利。”

敖鸞欲哭無淚,自從離開龍宮後,先是和敖東谷結仇,現在又莫名背鍋,水逆了?

“嗯?”

正在此時,玉樞道人若有所覺,他突然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窗前,目中激射出三尺明光,投向後山。

後山,水牢。

池水幽深,光不如內。

苔痕青青,有一種慘綠。

李元豐睜開眼,六隻眸子,璀璨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