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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

金風玉露,峰巒如髻。

鶴唳翩翩於松下,蟲鳴唧唧在草叢,滿地月明,颯颯清音。

前有侍女帶路,推開開滿小花的柴門,前面石骨嶙峋,橫豎左右,梅花千百朵,同時綻放,照在水中,映簇中央波間六角亭,有雲姿清逸。

“大人,”

侍女聲音低低的,伸手一指,道,“不知對此地可否滿意?”

“嗯。”

覆海踱步進來,目光一掃,將天上月,水中影,波間亭,亭前梅花,盡收眼底,只覺得一種莫名的香氣氤氳,層層疊疊的,有圈圈暈暈的明光,充塞於四下。

剛一進入,覆海就覺得自己的血脈活潑潑的,很是舒服。

要在其中修鍊,事半功倍。

“妖師宮真的不凡。”

覆海眸光一亮,點點頭,道,“很好。”

“大人暫且在此休息。”

侍女宮裙裹身,眉目清秀,小聲交道了幾句後,就轉身離去,乾脆利索。

“呼,”

覆海目送侍女出門去,深吸一口氣,腳下一點,踏波而行,來到閣中。

在外面看,水上閣樓小小。

但真進入內部,卻是大有洞天。

窗前有玉案,案上是花瓶,插花繁多,枝枝丫丫,角落上青鼎,香氣自其中冒出,凝而不散。

一塵不染,空波入內。

覆海來到桌前,見一玉簡,展開一看,眉宇間帶出驚訝。

他連忙沉了沉心思,重新仔細閱讀。

覆海這麼認真,可不是花里胡哨,而是玉簡上記載的法門,專門鍛煉開發自身角龍血脈,對症下藥,非常精準。

這樣的法門,即使在北海龍宮,覆海都沒有見過。

“玄妙無雙。”

覆海看得雙目炯炯,手不釋卷,如飢似渴般感悟玉簡中的法門,無論是敗在九首之手,或者聽到有應龍血脈女子講述的內情,都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提升實力的渴望。

漸漸地,室內沒了聲響。

只有一呼一吸,恍若龍吟。

在妖師宮深處,老柏奇松,相映成趣。

其中廣廈數十。頂上覆蓋琉璃玉瓦,四面窗戶打開,水天一色,煙雲澄明。

諸般景色徐徐而來,納入一方壺。

懸在正中央亭榭里,風吹搖曳。

每一次晃動,都有無數美景落下,恍若實質。

珠簾捲起,在案前,有一銀冠人,眉宇生綠,目生重瞳,靜靜而坐,整個人身後有重重疊疊的時空,又支離破碎,看不清楚。

在他的對面,是一個金輪,周匝細細碎碎的光芒,呈現檀金色,在裡面,有一人影,大不可思議,廣袤無雙。

隱隱的,聽到有禪唱,似有還無。

接引覆海來妖師宮的人靜靜立在銀冠人面前,小心謹慎,仔細稟告自己掌握的一切。

“嗯。”

銀冠人點點頭,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道,“做的不錯,要繼續進行。”

“下去領賞賜吧。”

“是。”

青年人答應一聲,展袖退下。

“覆海,”

銀冠人展開一本獸皮書,古樸幽深,不見其底,拿起銀筆,勾勒出覆海的名字,剎那間,莫名光暈升騰,不停旋轉交織,先是赤金,然後純青,濃得化不開。

“果真天運垂青。”

銀冠人神情木然,看不出喜怒,他合攏上獸皮書,心中有數。

“有潛質,”

金輪中的人影同樣看在眼中,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中有一種睥睨四方的霸道,又有一種光耀萬物的從容,出奇地融合,沒有任何彆扭,道,“好好培養一下,未嘗不能在接下來的大動作中挑大樑。”

“希望如此吧。”

銀冠人少見地嘆息一聲,他手中握着獸皮書,目光自小窗看向外面,似乎從妖師宮中擴出,到整個北俱蘆洲,到整個天地,道,“我們即使佔據北俱蘆洲這樣的地利,但無奈的是,有的人手伸得實在太長。”

“道門和佛門,”

金輪中的人笑了笑,聲音平平和和,道,“他們到底是整個天地間最為強大的力量,而接下來的大事,他們是主角,要唱大戲。”

“道門和佛門勢大,他們要做事,妖族虛弱已久,只會躲避。”

銀冠人說到這個,聲音中帶起怒意,道,“可他們真是歹毒,居然藉著這個機會,對我們妖族趕盡殺絕,剪除崛起的新秀和大氣運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銀冠人說到這,不由得站起身,踱着步子,目光幽幽,道,“可恨的是,道門和佛門在這一事上有共識,我們無法直接破解,只能夠在絕境中尋生機。”

“道門和佛門強勢,”

金輪中的人身在居中,看得清楚,道,“實際上,幸好有娘娘在,不然的話,妖族恐怕連一線生機都沒有。”

“是啊,”

銀冠人接口一句,踱步來去,眉宇間有着沉思的光,道,“我們只能在道門和佛門的大勢下,爭取小勢的改變,保留下元氣。”

銀冠人攏在袖中的拳頭攥緊,緊緊的,道,“只要挺過這一難,再往後,就會否極泰來,有機會一飛衝天。”

“會有機會的。”

金輪中的人一說話,金燦燦的光搖曳,若圓鏡煙雲,澄明上下,用很緩慢的語速道,“對即將進行的西遊,整個佛門不是鐵板一塊,只不過是一支的在全力催動,其他人不願意攙和。在道門中,同樣也是如此。”

“林子大了,總會有不同派系。”

“人心的複雜,任何神通法力都無法撫平。”

“這個倒是,”

銀冠人笑了,用手指了指金輪中的老朋友,道,“不說別的,你不就是,身在佛門,也是三心二意,各種心思。”

被這麼說,金輪中的人並不在意,同樣笑了笑,身上光芒璀璨,道,“我不是三心二意,而是眼光超出桎梏,什麼道門,什麼佛門,什麼妖族,在我眼中,都是一樣,心之所到,自然變化。”

銀冠人對此沒有多說,他知道自家老友的根底,確實是經歷過多,不再拘於陣營,而更關注於自身,但由於出身以及其他原因,對妖族牽掛未斷。

關鍵時候,比很多人都靠得住。

“可惜我們這樣的老傢伙不能親自下場。”

銀冠人看向遠方,喃喃地道,“希望妖族有年輕一代站出來,能夠在接下來道門佛門的大動作中興起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