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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

英武青牛站起身,立足池前,其中疊石成山,出水三五丈,青玉一片,嶙峋有致,蓮花葉子亭亭玉立,陰翳四下,花開朵朵,簇簇擠在上面,風一吹,香氣落下,掉到波間。

汩汩汩,

有魚兒嗅到蓮香,自水中躍出,一蹦三尺高,何止千百,你起我落,濺起水花無數。

看樣子,很熱鬧。

“整個天地恐怕就屬天庭最複雜,形形色色的人聚集,”

英武青年看了一會,人嘆息一聲,扶正頭上的高冠,道,“現在的局面是玉皇大帝坐鎮寶殿,安穩如山,東華帝君借紀元大勢,四下布局,至於我啊,老樣子。”

英武青年人想到天庭的日子,搖搖頭,道,“沒有得心應手的手下,又不能凡事親力親為,如今宮中只剩下一個空架子。”

銀冠人目視案上的茶盅,黛青如碧,和茶色無別,香氣橫浸人心,他明白老朋友的難處。

正如對方所講,天庭非常特殊,不只勢力複雜,而且有上下級關係,雖然並不像世俗王朝那樣森嚴,但規則的約束顯而易見。

在這樣的體系中,不惟有超凡實力,還得有非同尋常的智慧和手腕。

絕大多數的妖族讓他們打打殺殺可以,要讓他們在天庭中和人鬥智斗勇,帶着腳鏈和人算計,實在不是那一塊材料啊。

英武青年人負手而立,身前水木明瑟,魚石一動一靜,類若乘空,翩然如畫,他想到天庭的事兒,道,“青黃不接,沒有得力人手,以後會更困難。”

銀冠人目光一動,看向妖師宮山門,在那裡,深竹千層,葉色撲面,劉敬亭攜帶李元豐剛剛抵達,笑了笑,道,“見一個有趣的小傢伙,你看一看以後能不能用得上。”

英武青年人沒有說話,挑了挑劍眉,重新在雲榻上坐下,身後光芒初開,似小窗映晨曦,曙色剛來,明凈並瀉。

半盞茶的功夫,只聽腳步聲起,繼而開滿小花的門扉被人推開,劉敬亭在前,李元豐在後,來到庭院。

“師尊,”

劉敬亭懷抱大鉞,上前行禮,道,“弟子已將其帶來了。”

銀冠人擺擺手,讓自家弟子退到一側,然後面上帶淡淡的笑容,看向李元豐,眸光溫和,平平靜靜。

可這一眼,則令李元豐有一種被洞徹之感,彷彿所有一切都在對方眼中無所遁形,在同時,他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同樣是洪荒異獸,名為白澤。

白澤,和隕落的相柳一個時代的存在,有智慧,通古今,知曉天下事,是整個妖族當之無愧的智者,聖賢。

在諸般傳說中,白澤總是驚鴻一閃,記載寥寥,可在極少出現的時候,也和黃帝這位曠古大帝有過交集。

李元豐沒有想到,在妖師宮,會見到白澤。

毫無疑問,這般人物要比在封神之戰中看上去擔當不好角色的蘇妲己強太多。

“見過前輩。”

李元豐打起精神,收起虛頭巴腦,規規矩矩行禮。

“鬼車。”

李元豐能夠通過洪荒異獸間的玄妙感應發現銀冠人的本相,白澤同樣不用介紹,就得知了李元豐本體的虛實,道,“沒想到在這個年代還會有洪荒異獸臨世。”

李元豐扎着翅膀,翎羽鮮活,三個頭顱耷拉着,軟綿綿的,剩下的兩首昂起,仔細聽着對方的話語。

白澤或許是見到英武青年相的老朋友的緣故,今天格外溫和,有耐心,他看向李元豐,聲音若林深不知午後的和煦自然,道,“生不逢時,你肯定不會像我等那樣很快成長起來,但走的慢,經歷的多,未嘗不是壞事。”

白澤目光變得幽深,坐在榻上,身後若朝霞浸染赤彩,紅玉香來,想到以前的經歷,道,“當年的妖族何等強大,真正的妖聖煮海沸江,滅星趕月,不可一世,可到頭來雨打風吹去,早不見了蹤影。”

“太順了,就會對天地缺少敬畏。”

“以洪荒異獸來講,到現在,天地間已寥寥無幾。”

李元豐聽着,洪荒和上古之事離自己太遠,現在自己可是史上最弱的洪荒異獸吶。

事實上,真如此。

本來天象境在白澤這種真洪荒異獸面前都拿不出手,現在為了給蘇妲己當刀子弄得元氣大傷,差點喪命,狼狽的很。

幸好眼前的白澤看上去溫和,要是換個脾氣暴躁的,恐怕已經對自己這個洪荒異獸之恥喊打喊殺了,丟臉啊。

白澤居高臨下,見李元豐即使氣機微弱,身上傷勢不輕,但站在原地,不急不緩,不驕不躁,自骨子裡有一種沉凝穩重,深沉而內斂,不由得暗自點點頭。

洪荒異獸血脈委實強大,賦予其不可思議的力量後,同樣壓制其他,所以易暴躁,易衝動,易直來直去,易殘忍嗜血。

習慣於隨心所欲,習慣於惟我獨尊。

在洪荒上古,天地初開,天道垂青,自可順風順水,留下諸多傳說於後世,可現在的天地早就變了樣子,無數歲月積累下的因果糾纏,複雜到自己身為妖族中數一數二的智者都看不清楚,要是按照洪荒異獸一般的性格只會成為犧牲品。

令人欣慰的是,或許是起步前所未有的低,鬼車這個洪荒異獸雖走天妖道不化形但看上去精明強幹。

白澤許許多多的念頭走馬樓台一樣轉過,旋即歸於平靜,他開口道,“你傷勢不輕,暫且在妖師宮住下,以後養好了傷,還會有事吩咐你去做。”

“多謝前輩。”

李元豐大喜,他現在這個樣子可不敢在北俱蘆洲多待,不然的話,會成為其他妖王的盤中餐,在妖師宮好啊,大樹底下乘涼。

“敬亭,”

白澤喚了一聲自家弟子,略一沉吟,開口道,“將他帶到品山洞府,讓他好好養傷。”

聽到品山洞府,劉敬亭目中閃過一縷異色,旋即隱去,道,“弟子明白。”

待兩人離開,白澤看向自己身前,問道,“這個小傢伙怎麼樣?”

英武青年人摩挲着手掌,他明明在場中,可在之前,劉敬亭和李元豐根本沒有任何察覺,道,“有點意思。”

“那就好。”

白澤抬起頭,目光幽遠,看向天庭,“是個大舞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