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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香居”二樓,吳克久看着手裡的精美木牌,對面前的秦主管道:“這是什麼東西?我是問你這幾日因何生意不好,你拿這個做什麼?”

秦主管一臉苦相:“小員外,這木牌來自杜舉人的‘醉仙居’。他們也不知怎麼想出這法子,只要交上一貫錢,便就發這麼個木牌,以後在他們店裡都有折扣。”

吳克久聽了大笑:“哪個得了失心瘋,花一貫錢去買這麼個木頭牌子!”

“是小的沒有說清楚。一貫錢不是來買這牌子的,是存在‘醉仙居’的柜上,以後到他店裡盡可以抵賬。有了這牌子,在‘醉仙居’便有折扣。小員外看這牌子有幾顆星星,便就是標誌。我着人打聽得清楚,一顆星星,可以九折,每加一顆星星,便加半折。最多五顆星星,能到七五折呢。世間人哪個不愛佔便宜?有折扣自然搶着去占。辦了‘醉仙居’的木牌,就只能去那裡吃酒,我們這裡自然賣得少了。”

聽了這話,吳克久愣了一會,才把整個事情想明白。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杜中宵便就花樣百出,搶了“其香居”許多生意。最近幾天,更是終於推於了他蓄謀已久的會員制。兩家酒樓市場重疊,“醉仙居”本就在經營上更高一籌,會員制就是對“其香居”趕盡殺絕的大殺器。“醉仙居”有的,“其香居”沒有,凡是“其香居”有的,除了精美的酒具和豪華裝修,“醉仙居”則是應有盡有。

此時社會風氣崇尚奢糜,簡單便宜未必吸引得了客人,但會員制就不一樣了。人總有一種心理,雖然捨得花錢,但商家提前承諾了打折,而且這種待遇體現了一種特殊身份,就總是忍不住。“醉仙居”推出了這種會員制的木牌,立刻風靡了臨穎縣城。凡是城裡的員外,非要到“醉仙居”辦塊牌子不可,不然朋友聚到一起,便會被一直說起。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與“醉仙居”相鄰不遠的“其香居”便就大受影響,生意差了許多。

杜中宵開酒樓,要賺錢是第一目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擠垮“其香居”,出自己口惡氣。是以酒樓開張以來,很多手段就是搶“其香居”的生意。

聽了秦主管說了事情原委,吳克久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個杜中宵,以前看着他賣羊蹄的時候一點出息,沒想到自己開起酒樓來,有如此多的花樣。

把牌子重重摔在地上,吳克久厲聲道:“不過一塊木牌而已,我們酒樓一樣制來!主管,明日你便尋個木匠,用上好木材,照着這牌子做上幾百塊,勒上我家名字!不就是打折賣酒,哪個不會!杜家小狗想斷我家生意,還太嫩了下些!比酒比菜,比上好酒具,他們那裡哪一樣能比過我家!我就不信,我家開了數十年的酒樓,會如此敗給一個初次做生意的!”

秦主管躬身應諾,從地上撿起牌子,心中暗暗思量。“醉仙居”推出木牌,打折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拴住客人,這一點秦主管早就想得明白。“其香居”現在才想起去學,其實有些晚了。

臨疑縣城就這麼大,常到酒樓消費的就那麼多人,馮節級的官酒務早就跟着“醉仙居”學,把周圍的客人早早瓜分完了。這木牌可惡在,一旦在哪個酒樓辦了,只要不是得罪了客人,以後總是忍不住去那裡消費。現在“醉仙居”和官酒務提前辦了,想吃想喝的去“醉仙居”,想奢侈的去官酒務,大半個城的客人被他們瓜分完畢,相當於瓜分了市場。

想到這裡,秦主管嘆了口氣:“小員外,恕小的直言,我們現在制這木牌已經有些晚了。我問過常來的客人,大多已在‘醉仙居’和官酒務辦了木牌,除非我們額外給你好處,不然難拉人來。一貫錢,畢意不是小數目,有幾戶人家願意存到酒樓的柜上?那兩家酒樓甚是惡毒,能拿出這些閑錢的,往往都是酒樓的大主顧,他們提前拉攏住了,讓我們生意難做。”

秦主管還有一點沒說,辦了木牌的會員,在酒樓有諸多特權。包括點酒點菜,包括每次用餐後零錢的存取,包括特殊折扣,包括賒欠,諸如此類。時間越久,特權越多,後來者越是難以搶生意。

見秦主管一副為難的樣子,吳克久冷笑道:“韓家原來不過是我家一家腳店,斷了他家的酒,便就衣食無着。杜家更是廢物,老的京城落第,靠着撿酒糟為生,小的吃了上頓沒下頓。兩家不過是靠着縣裡官人憐憫,給他們一處酒樓做生意。沒半分底蘊,能做什麼生意?主管,你多用心,好好看顧,把酒樓的生意做起來!活該‘醉仙居’在我家酒樓旁,擠得他們沒有生意,賺不到錢,我看到了年底他們怎麼交縣裡的房租!官家的租,是那麼好久的么?到時再看他們的嘴臉!”

秦主管恭聲應諾,心裡卻不似吳克久那麼樂觀。“醉仙居”是從酒糟中濾酒,成本極低,“姚家正店”和官酒務還賒給他們,只怕不是那麼好擠垮的。酒樓與其他生意不同,是現金交易,每日里現金流可觀,不存在資金瓶頸,積攢起來非常快。“醉仙居”就是這樣,兩個多月的時間,生意越來越紅火,哪裡是那麼容易擠得沒生意的。這兩個多月“醉仙居”花招頻出,反而是擠得“其香居”難過。

見秦主管一副為難的樣子,吳克久道:“主管,你自少年時候便在酒樓里做事,什麼場面沒有見過?‘醉仙居’這種小本生意,也想撐起大場面,隨便想個法子就讓他們做不下去了!”

秦主管拱手:“小員外放心,小的定然用心去做。只是,‘醉仙居’有我們店裡沒有的酒,有我們店裡沒有的菜,此事卻是有些難辦。酒樓說到底是賣酒菜的,這兩樣我們比不了人家,如何處?”

吳克久煩躁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來回踱步。現在“其香居”比“醉仙居”強的,就是裝修得更加奢華,有精美酒具,有齊整的姐兒唱曲。現在問題是那三家酒樓聯合起來,有“姚家正店”和官酒務向杜中宵借酒具,唱曲的可以到外面去叫,“其香居”的優勢越來越不明顯。這一段時間最可惡,竟然不時有客人到“其香居”的綵樓來,叫姐兒到“醉仙居”去唱曲。這是天下間的行規,“其香居”不能制止,只能看着局面一天一天惡化下去。甚至有不少姐兒,已經到“醉仙居”門前坐着,讓“其香居”的門前一天冷清似一天。再不想辦法,“其香居”的客人都快被“醉仙居”搶光了。

思索良久,吳克久猛地站住,對秦主管道:“主管,杜家如何從酒糟中濾酒,真沒人知道么?”

秦主管一驚,忙道:“小員外,那兩家人小心得緊,濾酒只有自己人動手,外人如何得知?”

吳克久面色陰沉,冷冷地道:“你用些心,找個人來。我們無非是破費些錢財,一定要把杜家濾酒的辦法學來。有了他們的酒,我自有手段收拾‘醉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