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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說得嚴厲,杜宵不敢跟夏竦鬧翻,只是讓手下人把常威三人看住,並沒捆起來。夏竦與自己不是一路人,人聰明能幹,但個人私德不太注意。派私人奴僕干公事,這種事情夏竦是會辦出來的。看常威三人的樣子,杜宵心已經信了。信歸信,官方的威嚴必須維護。如果夏竦派三個家奴來,能在自己頭作威作福,這官也沒法當了。

劉阿大前解開羅景身的繩索,扯出他嘴裡的布,口連道:“貼司受苦!”

羅景直起身來,嘆口氣:“憋得我好苦!”說完,到杜宵面前行禮。

杜宵問了事情經過,冷着臉對常威道:“幾個奴僕,竟敢如此跋扈!今日若不是我帶着兵來,難不成也要把我捆了?此事我自會申明知州,若是你們虛冒——哼!”

說完,再不理常威三人。喚了保正過來,對他道:“今天的事情着實難為你,好在沒出大事,這幾日我會待在營田務衙門,看收秋糧,若有事,可到那裡找我。”

說完,對身邊的柴信道:“拿一貫錢給保正,算作今日的酒菜錢。不管這幾個人什麼來頭,不能讓村民費錢。稍後你到營田務,賬領錢是。”

柴信應諾,從身取了一貫錢,交予保正關朝印。關朝印推辭,柴信道:“官府的錢,老丈何必辭讓?放心收着好了,營田務賬專門有這樣一筆錢。”

聽了這話,關朝印才高高興興把錢收了起來。這一貫錢,除了酒肉,還能剩下幾百。一會與十三郎和安三郎分了,大家開開心心。

見杜宵等人要離去,十三郎看着那隻肥雞,咽了下口水,道:“官人離去,這雞還要麼?”

杜宵這才注意到十三郎,見他長得又高又壯,如同一座山一樣在那裡,不由贊一聲:“好一條大漢!你叫什麼名字?因何在這裡?”

劉阿大搶着前:“回官人,這是我們村裡的武十三郎,天生神力。這幾個太過兇惡,我們斗他們不過,只好找了十三郎來。今日若不是十三郎在此,我們都吃這幾個廝鳥打了。”

杜宵下打量十三郎,一時心動,對他道:“一條好漢,在鄉間種田可惜了。你願不願隨在我的身邊做事?以後要酒有酒,要肉有肉,斷不會少了你的!”

十三郎面現喜色,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隨着官人做事,自然是好。只是小的自小是個大肚漢,活了二十年,沒吃過幾頓飽飯。跟在官人身邊,只怕把官人吃窮了。”

杜宵聽了哈哈大笑:“吃朝廷的飯,你能把朝廷吃窮,也是你的本事!放心,用心做事,大富大貴我不敢保證,酒肉斷不會少了你的!”

十三郎想一想,確實沒聽說過吃皇糧把朝廷吃窮的事情,不由笑了起來。向杜宵拱手,願隨在身邊做事。反正他家裡父母正當壯年,還有一兄一弟,並不需要自己留在家。

這個年代戰陣廝殺,其實沒有那麼多技巧,最關鍵的是身高體壯,披得了重甲,開得了硬弓。作戰技巧無非是多練,陣廝殺幾回自然會了。前邊跟仇世隆打鬥,十三郎的優勢並沒有發揮出來。如果是在戰陣,十三郎可以穿更厚的甲,用更沉重的兵器,幾下能要仇士隆的命。

一切安排妥當,杜宵讓人押了常威三人,自己騎馬,向不遠處的營田務衙門行去。

營田務不屬於永城縣,有自己的衙門,平時由孔目官喬保平負責。此時孔目官的職權很重,用杜宵前世的話說,差不多相於市裡的實權處長。此時的公吏來源複雜,主管的事務也五花八門,既有跑腿看門的小人物,也有掌一方實權的厲害角色,是官員的補充。官是流官,到任換人,而公吏則多沒有任期xiànzhì,在一個地方經營得久了,勢力盤根錯節,有的威勢不下於官員。

公吏差役雖然經常合稱,其實是不同的。公人一般是指衙前,又稱衙前職員,既有召募的,也有輪差的,以輪差為主。因為重要職掌是“主典府庫”,一有虧損便要用家產賠償,所以稱為重役。吏是指人吏,多為召募,職責一是催征賦稅,二是管理場務倉庫,三是協助審理案件。其來源,公réndà略是傳承自晚唐五代節度使的武官一系,人吏則傳承自官一系。至於這兩者之外的隨從、人力,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了。差役,多是指的這些小人物,包括治安體系的弓手強壯之類。

大約來說,公吏相當於杜宵前世的處長、科長、科員,他們大多都是有俸祿的。差役則相當於具體做事的辦事員,以及大量的臨時工。官員是制定政策的,公吏差役則負責執行。

喬保平是譙縣人,少年也曾應科舉,屢次不,應募為人吏。因為特別能幹,一步一步升到了孔目官。別看是吏,其職權董主簿尤有過之。

喬保平得了消息,早早等在門外,迎了杜宵一行進了衙門。

到官廳里落座,杜宵命人把常威三人帶了過來。

到了公堂之,常威的氣焰便沒有那麼盛了,站在那裡一句話不說。

杜宵道:“你說是知州派你來察看秋糧,又沒有憑據,我如何信你?這且不說,你一個奴僕,沒有官身,敢毆打百姓,kǔnbǎng人吏,國法豈能容你!且下到牢里去,我申明了知州相公,再作決斷!”

聽了這話,常威又有了底氣,一聲冷笑:“怪我太過大意,出來時沒向相公一紙字,不然你豈敢拿我!等到問過了相公,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虛。到那個時候,我看你如何見我!”

杜宵被常威氣得笑了起來:“我如何見你?你是夏相公派來的又如何?終究是個奴僕,在我這裡犯了王法,不能治你了?我本不欲打你,奈何你自己討打!——來人,笞二十,讓這廝長長記性!”

旁邊差役高聲應諾,一擁前,不由分說把常威拖到堂前階下,狠狠打了二十小杖。

把常威重又拖了來,杜宵問道:“如何?你一個奴僕,也敢在我這裡發官威,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我治下百姓,你又打又罵,還強索酒肉,怎麼不能治你!還敢威脅我!”

常威再不敢嘴硬,只是咬着牙道:“好,好,打得好!等相公回信來,我看你如何說!”

“用嘴說,如何說!”杜宵猛地一拍案。“即使你是相公派來的,也是讓你來做事,不是來作威作福,魚肉百姓的!哪怕相公站我面前,以為這話我不敢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