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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客棧里,白渙對耶律不花道:“小的今日進城把羊毛賣了,等到明日便買些砂糖販回去。”

耶律不花點了點頭:“賣得可還順利?我們第一次販賣羊毛,若是賣得好,以後還找這一家。乘着季節合適,這兩個月多販運一些,都換成砂糖,運到西京去。”

白渙搖頭:“郎君不提便也罷了,問起我便不能不說。今日那個收我們羊毛的,左挑右挑,我們的羊毛里挑出無數毛病,最後按着最低一等收了。我說這是郎君的羊毛,他還是不提一提價!”

聽了這話,耶律不花便有怒色。自己何許人也?做點生意受人如此欺負。也就是最近受到的挫折太多,把怒氣壓了下來,對白渙道:“現在城中做主的是張太尉,他與我向無來往,不似杜知軍在的時候好說話,這次便就算了。我聽說唐龍鎮羊毛生意做得最大的是馮員外,你以後儘管找他賣好了。”

白渙口中答應,心裡叫苦。這一次的羊毛,就是先找的馮原,他那裡不收,才找的別人。因為有耶律不花和耶律元佐做靠山,白渙收羊毛的時候不管好壞,也不挑揀,是羊毛就收,只想着無論如何都能夠賣個好價。沒想到城中的羊毛商人根本不賣這個面子,賣的時候極不好賣。此次觸了霉頭,看來以後收羊毛的時候要用心了,盡量收些好羊毛來。

上次**價格下跌,耶律不花用盡手段,才躲過了損失,還賺了些許。不過他做得過分,剛剛建立起來的東勝州商業,就此完蛋。櫃坊無人存錢,債券賣不出去,這些行業都集中到了唐龍鎮。

經過此次教訓,耶律不花慢慢悟出了些門道,意識到了信用的重要性。可惜東勝州他說了不算,不知有多少高官大將從中分肥,沒有辦法。耶律不花乾脆放棄了東勝州,常駐唐龍鎮,入了八方會,做羊毛駝馬的生意,火山軍的羊毛產業發展,需求量越來越大,羊毛生意最近很紅火。

到了渡口,看渡船還沒有回來,馮原下了馬,站在大樹下。旁邊一個中年員外看見,急忙湊上來拱手:“馮員外也要過河么?這一次生意如何?”

馮原一看,急忙還禮:“原來是彭員外,發財,發財!唉,最近收羊毛的多,唐龍鎮里越來越不好做生意了。我本來想從西邊收些羊毛,不想認識了幾個人,還沒做生意,就被契丹人當細作砍了。”

想起此事,馮原便就嘆氣。党項那邊羊毛不少,可惜生意中途夭折,做不起來。

彭員外點頭,一起嘆息了一會,突然道:“我聽說麟州那裡重開和市,不知我們可否到那裡去買羊毛?這種生意,要是有党項人與我們一起做就好了。”

馮原搖頭:“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須從長計議。等回到營田務,我們一起商量好了。”

正在這時,渡船回來,眾人一起上船,到了黃河對岸。

到了營田務,馮原和彭員外把收的羊毛存到貨場,兩人一起到市場閑逛。

路上,彭員外道:“這次收羊毛,碰到個北地賣羊毛的,差點氣怕我肚皮。那人的羊毛不少,只是蕪雜不堪,收的時候根本沒有挑過,亂七八糟混在一起,甚至裡面還有雜草枯葉。偏偏口氣大,非要賣最好的價錢。折騰幾次,按最低價錢收了,咬着牙讓我以後小心點。”

馮原聽了,急忙問道:“什麼人?如此不講道理!”

彭員外道:“一個姓白的員外,說是替什麼耶律郎君做生意,極有勢力。”

馮原聽了大笑:“原來是他!這人是北邊東勝州契丹大帥耶律無佐家的主管,又得契丹人派在唐龍鎮的耶律不花照拂,勢力是大。他的羊毛要賣我,我都沒收。”

彭員外聽了連連搖頭:“早知道這般,我也不收他的”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知道不收不行。最近羊毛緊張,有的收就不錯了,無非是收了之後,賣前僱人收拾一番,重新分等而已。

兩人一正走的時候,突然見到迎面走來張君德,馮原急忙上前行禮:“張員外,好久不見!怎麼今日得閑到集市閑逛?我新收了一批羊毛,這兩日便給你送去。”

張君德急忙還禮,口中道好。

馮原見張君德手中拿了一條小毯子,光滑細膩,笑着問道:“員外買了條坐毯?”

張君德連連擺手:“哪裡是買的毯子,我是到這裡來賣的。只是價高,不好賣出去。”

馮原見這毯子色彩鮮艷,摸了摸非常柔軟,問道:“委實好物,不知員外要賣幾貫?”

“幾貫?幾貫早賣掉了。我要賣五百貫的!”

馮原嚇了一跳:“這樣一條小毯子,就要五百貫?最好的絲綢也不過如此。”

張君德嘆氣:“員外,這是用上好的山羊細絨織成,看着輕薄,冬日蓋在腿上溫暖無比。不要說是在這裡,就是在西域的時候,也是價比黃金。你算算,我有沒有多要?”

馮原和彭員外相視嘖舌:“啊呀,我們都是窮人家,可沒這個見識。五百貫錢,只為了這麼一條蓋腿的小毯子,想都不敢想。”

問起來,才知道這一條小毯子,張君德家裡織了幾個月的功夫,費了無數心力,就等着賣了家裡置辦些器具呢。可惜火山軍小地方,這種過於奢侈的貨物,並不好賣。張君德沒有辦法,只好慢慢想辦法。

問起最近火山軍的情況,張君德道:“現在已是秋天,營田務里忙着收糧食,我們這些織戶也是家家忙碌。等到秋天結冰,好多用水的機器就不能用了,現在盡量多做。聽說知軍官人那裡安排好了,我們這些織戶閑下來的人,一些到營田務幫着平田開渠,一些征作鄉兵,教閱陣列。知軍官人垂憐,凡是入鄉兵的,都管吃管住,也算不錯。”

馮原道:“現在唐龍鎮生意紅火,契丹人也得利,附近盜賊絕跡,鄉兵還有什麼用處?”

彭員外道:“莫要忘了西邊!知軍官人定然是得到什麼消息,才要辦鄉兵。”

杜中宵並沒有什麼消息,此時他正在衙門裡,仔細翻閱最近的邸報,找尋消息。數着日子,這幾年南邊的儂智高快要起事了,可邸報卻極少有他們的消息。只有廣南西路的奏章偶然提到,儂智高已經佔據了田州一帶,並且與交趾的關係最近不好。

杜中宵並不知道儂智高叛亂的具體經過,對於現在是個什麼階段,離着叛亂還有多久,一點頭緒都沒有。這個時候,杜中宵若是提議朝廷防備儂智高,會被當作有病。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