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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越下越大的雨水當中,籠罩在沉寂和點點星火當中的後營,也像是被逐漸被驚醒過來一般,傳來了成群結隊奔走踏踏和低抑的呼喝叫喊聲。

但是令人比較安心的是,大多數聲音和動靜聽起來都是相對整齊而有序的,偶然有所一些嘈雜和混亂的跡象,也很快就被彈壓過去而徹底消失在,例行的夜間口令傳遞當中。

顯然是往日里,周淮安大費周章的讓直屬隊和學徒隊輪流不睡覺,而時不時的以夜間突擊檢查和突然集結為由,屢次三番的對後營其他人員往複折騰下來,所取得的些許成效和建樹了。

“後營左旅第一、第四隊點數完畢,原地待機,整備器械中。。”

僅僅在站上哨樓的數刻之後,旅帥老關的聲音,適時響起在周淮安的身邊

“右旅第一、第三、第四隊,已着裝齊全。。準備上牆駐守”

緊接而至是另一位旅帥成大咬的秉告。

周淮安點了點頭,這樣除了正在當值的三個隊之外,還有五個隊的機動力量;雖然還不足以開出去做些什麼,或是支援其他的地方,但是用來彈壓和維持營地中的局面,卻是綽綽有餘了。

“學徒隊,打開乙字號械車,開始分發弓弩和箭矢。。”

然後,他轉身對着相繼出現在身邊的幾名頭目和各支領隊們,繼續發號施令道

“取出蓑衣雨具和遮蓋之物,並速食便攜口糧。。。裝車就近堆放供用。。”

“直屬隊分半數上馬開始巡營,一半着甲上牆警哨。。”

“駐隊各隊取單雙之數,輪替在帳中候命,不得輕舉妄動。”

“傳話值夜的各隊旗手,開始改並用旗語、燈火傳信。。”

“伙房開始燒湯備食,救護隊整備器材,繼續帳中待命。。”

“柴炭組和油料組,準備更多營火火種和燈具。。”

“騾馬隊班夜組重新檢查草料、繩轡、圍欄情形。。”

“木工組和鐵工組、泥瓦組,攜器具依次進入牆下候命。。”

“其餘第一至第五輜重大隊,所屬人等繼續埋頭睡覺。。”

“禁止大聲喧嘩與動靜,違者嚴懲不貸。。”

“妄自走動串聯者殺,連坐各帳火長、五頭。。。”

“半個時辰傳遞一次口令,應接不上則視同姦細。。”

對於此刻的周淮安而言,正所謂是深喑“兵貴精不貴多”的基本道理;尤其是在這雨夜視野難辨而敵情不明的情況下,能夠指望的也就是這些在這段時間內,靠他強令下不得不天天吃各種魚內臟吃到吐,而初步擁有大致基本夜視能力的十幾隊戰兵們。

至於數量比他們更多的駐隊和民夫、雜役什麼的,就不在周淮安的指望和期待當中了。因為普遍性的營養不良而多少患有夜盲症的他們,在這個黑摸摸的晚上給強拉出來湊數的結果,也就是給自己人頻頻添亂和製造麻煩,乃至更多的破綻而已。

當他發下的逐條命令,隨着空中搖動的小旗和燈火,還有相繼奔走而去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讓整個後分營的所在,徹底盡入某種警惕而亢奮又喘喘不安的氛圍當中;而雨水卻是下的越來越大,而讓遠處主陣營當中的輪廓和動靜,變得更加模糊和晦明不清起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周淮安再次巡營歸來,派出去聯絡的信使義軍依舊沒有任何的回報,而營牆牆上的戰兵也替換過了第二輪了;

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雖然經過這段相對物資充裕的時間內,各種相對合理的營養攝入,以及相對先進的配套鍛煉訓做手段,多少有所起色和基本的樣子;但是還是沒法把大多數義軍士卒中,普遍贏弱的身體基礎,給一下子就補全回來。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也基本大都是飢寒交迫的窮苦出身,實在是各種被逼無奈走投無路了才投奔了義軍;在這一點上卻不是決心、勇氣和經驗可以彌補的,畢竟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對於個人身體素質的要求和負擔,與火器化的近現代軍隊,委實有着相當程度的落差。

因此,雖然現在的氣溫並不算低,但在持續淋雨和不斷失溫的情況下,以半個時辰為間歇進行輪換並飲水和進食的話,還是能夠多少能夠保持他們較好的備戰狀態。

想到這裡,他不由有些懷念起自己所知道的,歷史上那些火器部隊的好處了,起碼對兵員的門檻和要求,可以降低到只要肢體健全,能夠舉槍進行大致瞄準和扣動得了扳機的氣力就行。

但是在雨霧蒙蒙之中,周淮安暗自調高感光和分辨率的視野當中,卻似乎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餘光外的黑暗中晃動,而讓他收神回來不由開聲道:

“小心營外的動靜。。提高警惕。。”

聞聲站在雨棚下的哨位士卒們,紛紛拿出油布卷裹里的木單弩和強化木弓,開始調弦上緊,並在部分弩機上壓下裝滿的箭匣;而在一聲聲低促的口令傳遞當中,留在牆下的戰兵也整齊劃一拔刀架牌,將單持的短矛斜靠在牆面上,做出臨陣備戰的姿態來。

又過了好一會,營門外的遠處終於出現了幾個搖曳明滅不定的燈火,然後又變成雨幕當中的嘶啞叫喊聲:

“後營虛都頭可在。。”

“奉將頭令,速速發兵前往城南援應。。”

“符信在此,還請讓我入內交驗。。”

什麼這是前營來求援的信使?周淮安左右突然面面相覬的將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更有人低聲詢問道:

“管頭,咱們該怎麼辦。。”

“要不,讓我下去交接一二。。”

周淮安定神一看卻是近旁的射生隊正羅念,也是從當初呂副尉手下留下來的“老人”之一,專門負責帶領戰兵中的弩手;但是聽到這句話,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和違和感,只是一直抓不住什麼重點。

“還請快點點開門。。”

“我要入內面見都頭。。。”

周淮安有餘而沉默的片刻之後,底下再次響起有些精疲力竭的嘶啞叫喊聲,好在有着一貫以來的積威和信心,倒是沒有人敢於質疑或是催促他什麼的,只是看着他的眼光愈發的尤急和焦慮起來。

這時候底下的嘶喊聲突然就變弱了,然後搖曳在風雨中的點點燈火,也像是脫手跌落在了黑暗中而閃了幾閃就熄滅了;這下牆上的士卒都不由有些騷動起來而探頭探腦的向外看去;這時,依舊是旅帥成大咬主動站了出來,欲言又止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好吧,讓人開門出去接應,再放下所有的攔柵,”

在一片愈發凝重的氣氛中,周淮安重重噓了一口氣,當下決定到。

“左右旅各派一隊人在門邊守候,以防萬一。。”

“得令。。”

“遵命”

左右紛紛應聲道。

“管頭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