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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安不由得停下來腳步,這位怎麼來了。今天明明是義軍當中十幾個相熟的人,私底下吃吃喝喝兼帶拉關係兼帶做py交易的同好會,怎麼一下子就直接來了位大神么。但是已經到了樓下,他也沒有轉頭打道回府的可能性了。

“嘿,是虛副領呢。。”

這時候樓上的欄杆里也有人扯着嗓門大聲的叫了起來

“虛大師來了。。”

“虛兄弟。。。”

“虛師傅。。”

“和尚兄弟。。。”

“老虛。。。。”

隨着樓上此起彼伏的一大片招呼聲,是各種殷情、熱切和不失誠摯的面孔;

不過周淮安還是有所心知肚明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而有求於自己的基礎上。不然像是醫療衛生後勤輜重營造屯田經商這些,雜七雜八既瑣碎有不可或缺的東西,沒有自己或是帶出來的人手幫忙,光靠他們這些文盲居多的大老粗,根本是玩不轉的事情;

當然了,其中更關鍵的是周淮安已經被傳的玄乎其玄的那手急救術,說不定日後刀劍無眼的落在自己的手上,就能憑藉這些臉熟和交情的份上,多一些活下來的機會;乃至早一些養好傷的可能性。雖然其中大多數藥店和關鍵,周淮安都已經傳授出去了;但是架不住人家還是認死了他這個創始人的資格和本事。

而在通常情況下,什麼人緣和情分,感激和恩情什麼的,都會隨着時間而消退乃至變成另一種面目全非的東西。也只有配合實際當中以利益紐帶為基礎的長期互補和互利關係,才是可以日久彌新維持下去的長遠之道;所以周淮安一直以來都不吝將這種人情和關係,給迅速變現成對自己有利的事物。

在一片輕巧的絲竹聲中,周淮安一一與之招呼和回禮,一邊走上了樓來,只見得掛滿帷幕和連枝燈的偌大宴廳里,十幾處擺滿了酒菜的桌案義軍落座的七七八八了,而最為顯眼的就是坐在左上首的三個人。

首先是一位紋身光頭大漢,體型龐大,濃眉方臉,寬鬆的衣服幾乎都要被撐裂開;另一個又黑又瘦,卻給人的感覺是深沉而犀利;最後看到的才是被眾人毫不掩飾的拘謹和敬畏,所對待的那個左首第一位的客人。

只見他只穿了一身錦袍而披髮在肩,顯得蜂腰猿背,臉型消瘦而唇形如刀割,看起來堅毅而強悍有力的樣子。顧盼之間自是少有人敢於與之直視,不過周淮安既然是黃巢都義軍見過了,自然也不會怯場和咻人剁手,反而饒有趣味的多打量了幾眼對方。

看來,這就是所有義軍名義上第二號人物,也是王仙芝兵敗身死後帶着余部與黃巢合流,而僅次於“黃門八子”的一大山頭勢力,官拜大將軍府行軍副總管尚讓么;而他的兄長就是昔日王仙芝身邊的頭號大將,代為進京求官途中給平盧節度使宋威所截殺的尚君長。

據說他也是現今負責統帶和協理西線戰場各路義軍的實際負責人,只是因為戰事有了結果之後,方才剛剛回到廣州來的,卻不知道抽了什麼奉直接跑到自己這場私下的宴席上來;

而周淮安記憶當中的唯一一點關於他的軼事,就是在歷史教科書當中,關於由官拜太尉兼尚書令他主持下對長安城中的權貴和士人,所進行那場被稱為“天街踏盡公卿骨”的大規模殺戮。當然了,具體的評價是盲目擴大了打擊面,而失去了原本還可以爭取的民心云云。

然後只見對方說了句什麼,周淮安就被安排坐到了左首第三位的邊上,而林言緊隨其後的額落座下來;接下來按照林言的介紹,坐在他手邊的那光頭大漢叫常宏,身為後翼兵馬副率;而那黑瘦個子叫王玫,乃是右翼的修水軍軍主;都是義軍中身經百戰的宿將,也是總管尚讓麾下直屬的重要部屬和親信。

隨着勸飲過數巡而桌案上的酒菜換過一輪之後,原本有些緊張和生分的氣溫也就緩和輕鬆了許多,周淮安開始與左右之間客套性的簡單攀談之間,也發現他們各自感興趣的領域和方面也不同;

像是那光頭漢子常宏比較在意的是,周淮安從怒風營中推廣開來的那些彈S器、旋風炮、投石機等遠投和攻堅的重型器械,偶然還會做回憶狀的感嘆,若是早有這些東西有何須拿那麼多兄弟的命,去填出那些城壕來。

而長相黑瘦的王玫比較關注的,則是陣前的諸般營造事宜和人役的分派,乃至輜重囤積和輸送馬隊的編成管理;說起來那是不恥下問的絲毫沒有一點素昧平生交淺言深的尷尬和懺愧。

不過這也讓周淮安嗅到了些許異樣的味道。話說這是一輪持久的戰事方休才止,理當是好好休整一番的緩衝時候;尚讓麾下的這兩員前線將領,卻依舊對這些陣前行伍的事情格外關注,是否也代表這義軍當中新一輪戰事將起的徵兆呢。

然後他也順道打聽起一些一些他們在軍前的事情和見聞,隨便也變相了解一些,關於這位義軍獨一無二的尚總管的一些日常事迹。比如當年在嵖岈山對抗數倍官軍的圍剿不墮,最後反而還打破出重圍全師而走的戰績;或又是在王仙芝兵敗身死後毅然率部投奔黃巢,而帶頭共推其為王號之類的舊事。。。

只是在一邊隨口捧垠一邊在思維發散之間,周淮安突然又想起另一件歷史公案來;據說是黃巢主力為官軍所大敗之後,身為義軍二號人物的尚讓在此危機關頭,帥部下萬人向朝廷的感化軍節度使時溥投降,並和感化軍將領李師悅、陳景瑜等死追黃巢殘部,直至萊蕪北的泰山狼虎谷聚殲之。

用那句套話說就是,別看你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是個潛在的叛徒云云。而且說到了虎狼谷;等等,周淮安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了;自己身邊這個黃巢的外甥林言,貌似就是在走投無路的黃巢覆滅虎狼谷之後,拿着他的人頭向官軍投降的。

或者說這也是這個時代大多數農民起義軍的通病,缺乏堅決鬥爭到底或者說以鬥爭求發展的主動性;而在沒有長遠的規劃和目標之下隨波逐流,稍得苟安就會犯上妥協和消極應對的軟骨病;遇到逆境甚至爭相投降來謀求苟活一時。

就連黃巢本身一度也不例外,而向朝廷求過官的舉動,只是被朝堂政治鬥爭的結果,給刻意羞辱了之後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反倒是朱溫這樣積極逆勢而上謀取權柄,而可以靈活果斷轉變立場的野心家,更得機遇和命運的垂青。好在他目前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里,暫時可以眼不見為凈。

只是,此刻如果有連同現代的網絡的話,一定會出現這麼一個帖子,署名“唐末農民起義一小兵”

“窩的助手是疑似意志不堅定的叛徒,窩的上司是一個心懷搖擺的二五仔,。。窩的總boss一心想着招安。。最後,我們中出了一個堅決要造反到底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