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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之後,周淮安目送着遠去的最後一陣行伍背影,不復喧擾與聲囂的廣州城也重新恢復平靜;不過作為代價是原本的城中人口也足足減少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不是參加了義軍就是作為夫役被徵發走了,或是乾脆逃到鄉下去躲藏起來。

以至於慢慢重整和恢復起來的廣州市面和人氣,重新倒退回到義軍到來之初,甚至還有所不如的衰敗情形。

作為幫凶之一周淮安也沒少在其中刮地三尺式的窮盡羅列,才粗粗滿足第一批進發人馬的開拔所需;至於後來的人馬,那真是貫徹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想法,而在各種名目抓丁派差拉役收糧當中,當中把廣州城以外的地方給折騰的夠嗆。

就連一些義軍原本設立的屯所也沒有放過,牽牛拉羊的就沒有把義軍種到地里長苗的種子也挖出來帶走了;在此期間周淮安甚至推波助瀾式的暗中使人送過去一些名單,都是先期的普查隊和探報隊的活動成果,一些鄉里可能存在大戶名錄和寺觀的分布情況;

正所謂坑誰不是坑,乾脆借這個機會做的更徹底一點好了,或許還能減少一些對普通小民的附帶傷害。雖然因此不免落下了一些罵名和誤會,但是周淮安自認為若不是自己來做,而是其他人來負責整個過程的話,只要是要血流成河的死傷成百上千人作為殺J儆猴,付出好幾倍的代價才能達到的結果。

更關鍵的是,經過這個被迫變相協助和觀察到,這些與昔日官軍做法幾乎無異的過程;讓自己手下這支軍隊的成員,有所疑思和意識到自己,與其他那些傳統義軍的不同之處。

主要是因為另一方面就是王蟠那頭來信了,說是怒風營之名能夠在自己手上規復和光大起來,他已然是心滿意足了;實在沒有必要再用這麼個名字,來束縛這隻軍馬在周淮安手上的進一步發展和前景。這個表態也讓周淮安很有點滿意和安心,這就意味着他有機會第一次命名一隻專屬自己烙印的軍隊了。

為了獲得讓這隻隊伍留下來看守大軍後路的資格,周淮安付出了四分之一貢船上的收藏、大量計劃外的存糧和軍資、短時間內挖空了南海縣的產業潛力在內,絕大的代價和各種交換條件才得到的結果。雖然只是一紙輕飄飄的臨時頭銜而已;但也意味着在義軍大部離開之後,對於地方的種種權宜之便。

儘管如此,作為珠三角流域最有價值的明珠,廣州城的駐防權依舊與他的部下無關;而是交給了梅州撤下來的那兩部前線軍伍,作為一時的休整之所。

因為如今梅州接壤大山另一端的閩地,正在由福建觀察使鄭隘與福州團練使兼自稱福州留後的陳岩,相攻不休打成一片而無暇他顧了。連帶閩地的漳、泉、仃各州也是各據一方而紛亂四起,倒沒有人顧得上嶺外的農民軍了。所以這兩部人馬得以空出手來而轉防廣州。

至於那個一片殘破的梅州本身,則作為象徵性的補償,而歸在了怒風營的防區之內了。理論上只要從河源城派出人手去接管他們留下的營寨就好了。雖然這只是個賬面戶口不過數萬最下下等的小軍州,但是依舊是後世扼守閩贛粵三省交界的要衝和樞紐。

一座內陸山地中蕉嶺關和一處沿海丘陵間的三河口大寨,正好扼控住了分別前往江南西道的虔州和閩中漳州的主要陸上通路。之所以是主要而不是唯一,乃是這裡是唯一能夠通行商旅和大隊人馬的所在;其他雖然可能還有一些山道、獵道、羊腸小道什麼的,但想要用來過兵就很有些勉為其難了。

當然了,作為新設立的廣州留守司三駕馬車之一最後那位營田大使,他同樣也得繼續在這裡駐留下去,而將那些進行了半截子的屯田、營造和傷病員管理在內的諸多雜務,給一肩子單挑起來。

此外,還要協助當任度支使知鹽鐵官的林言,整理和善後地方的局面;因為義軍大部北征之後,差不多是多多益善的把地方上所能夠帶走的東西,都給竭盡全力的搬空了。因此也留下了許多短期內的虧空和無以為繼的爛攤子了。

從最起碼的一點來說,與安南方面以物易物的稻米木材貿易,就萬萬斷絕不得;不然作為實際上的軍事負責人,現任廣州留守司正使孟揩名下,剩餘這幾部殘損嚴重的駐防人馬,就要餓肚子乃至產生變亂了。

但是,在沒有坐鎮廣府的黃巢大軍作為威懾之後,安南方面是否還願意繼續保持這種貿易往來的互惠關係,而不是產生家嗎之類的其他變數呢,周淮安實在有些不看好的。

而來自前方的第一場戰報,也隨着義軍最先遭遇的敵人而送到了廣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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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北方那些終日攻殺爭鬥不斷的軍鎮,朝廷別設在南方節度、觀察、經略們,無疑是某種意義上孱弱和久不聞兵戈的典範;事實上他們麾下武裝力量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備盜,以及替朝廷確保稅賦徭役的及時徵收,以及可能存在民變和抗稅行為的迅速鎮壓。

當然了,這只是最為理想的狀況而已;在日常情況之下的這些軍額,更多時候則是充當著將領虧空吃餉的成例,以及作為各級官人斂財的爪牙和走狗角色而已。

從某種意義上說,黃巢此番強行出兵北上的決定,在數度“雷聲大雨點小”的先兆當中。確起到了某種意義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了,那些駐守於沿途地方備敵的州軍和團結兵們,幾乎是在勢如破竹的義軍先頭面前一觸即潰。

身為行營副都統兼湖南觀察使,號稱擁甲五萬的前朝名將李晟之孫李系,便就是其中之一;他是經由當朝宰相兼荊南節度使王鐸的鼎力保舉,才得到這個顯赫而風光的位置;

雖然號稱是家門世家的門第淵源,但他也自知自己事情,斷然沒有先祖以積功官至西平郡王,那位人稱“器偉雄才”“長於應變”“涇源定難”的李太尉,流傳下來的多少武略與英武;

也就是通過天生富貴的門蔭之身而與一班文臣相互唱和,再加上他慷慨大方號稱“古有俠風”的使錢奢費手段,這才各自吹捧出一番名門之後將門虎子的名聲;因此他精通一些吟詩唱對的本事,更甚於使槍弄棒的花套子強身手段;

只是手下還是有一些先祖留下的家將、部曲的淵源,因此就算是夸夸其談起軍略武事來,也是頭頭是道井井有條而令人嘆為觀止;甚至還有親自打退和擒拿過成群盤踞山野盜賊的戰績,作為他日常名將之後的光環加成;因此,朝中宰臣們一想到可以為朝廷分憂的忠良之選,頓讓他就排在優選的首位。

儘管如此,他還是花費了相當部分的身家打點門路,又購買了西市裡身價最高的一班女樂,投其所好的送到了這位“號稱三樂齋老”而尤好美姬的王堂老門下,才得到了最後這個一錘定音的舉薦;而官獲一鎮威福自專的泰寧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