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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群山之要的謝沐關已經易手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正午時分了。

卻是王彥章所率的一支追擊部隊在九嶷山內連拔數處要點,而得以一鼓作氣搶攻關寨,大敗據守的陳彥謙余部殺獲各千人,而僅有陳彥謙在內見勢不妙跑得快的少數殘敵,再次沿山路潰亡湖南。

而在桂陽城中伴隨這個消息的傳開,也代表着昔日曾經在地方上威風八面號令一時,而長時間驅從官民奔走號稱地下刺史,令人道路以目小兒止啼的陳彥謙,陳大官人,基本不再可能有機會在回到桂陽來的前景和預期。

在城牆下一片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叫喊聲中,在諸多苦主的指正下逐一公審過的那些礦主、把頭和監工們,被一個個砍下腦袋或是掛在城牆邊上成為了僵直挺立,或又是努力掙扎的一道道新舊風景。

另有許多被號枷在城牆下大聲哭喊和告饒的,則是那些礦主、把頭和監工們的幫凶和走狗們,這也是這幾天圍繞三縣境內的主要礦區,所進行順藤摸瓜式的尋訪和查抄工作的主要成果。

而負責主持公審的,則是看起來有些知恥而後勇的副手柴平;雖然因為時間的倉促和人手的有限,其中不可避免的或有一些謬誤和紕漏,或者乾脆是矯枉過正,或者出現攀誣和牽連過甚的結果。

但周淮安並不會因此有所猶豫或是後悔什麼的情緒;這畢竟是是自己所身體力行的這條艱險道路上,摧毀腐朽不堪的舊秩序而建立為己所用新秩序,所必然要付出的代價之一。

相比讓少數人痛苦和死難的“一家哭”或是“幾家哭”的罵名和非議,他更在意的是讓更多的人不用再“萬家哭”和“一路哭”,而有所生存尊嚴的世世代代維繫下去。

至於那追求理想與信念道路中可能發生的錯誤與附帶傷害,來迴避用來逃避打翻一個舊有階層的殘酷鬥爭與現實苦難的矛盾對立對立;乃至給自己的事業和前景留下無窮的後患和隱憂,那只是出自後世小布爾喬維亞式的虛偽和軟弱性託詞而已;

既對不起那些可以爭取和發動起來的,生活在水深火熱與壓榨煎迫當中的廣大貧苦人群,更對不起那些為之浴血奮戰而前赴後繼,犧牲在追尋道路上的無數義軍將士。

“恭喜主上,得此關塞,嶺南自此無憂矣……”

隨行巡視城上的葛從周,亦是大聲恭賀道。

“就算是日後進取湖南,也未可而知啊……”

因為,這就意味自古以來的五嶺四孔道,已經有三處落入到了周淮安率領的太平軍控制下了。剩下一處越城嶺道/故靈渠道,其實也是在義軍控制的勢力範圍之內;因此只要用少量精幹兵力為扼守和警戒,就可以在將來的一段時間內關起來門來,饒有餘力的整理嶺南的局面和內部事務了。

“不過是為民求活的長遠宏圖,又踏出了一小步而已……”

心中如此作想的周淮安,亦是微微點頭意有所指的道。

“還有許多須得我輩後續努力的地方啊……尤其是把眼下的大好局面給繼續利用起來……好為義軍在嶺表的事業,添磚加瓦才是……”

“主上所言甚是……”

“領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啊……”

“管頭遠見,您老咋說俺們就咋辦便是了……”

左右將屬亦是一片的贊同和應合之聲。重生之文娛我做主

另一方面,則是桂陽三縣當地數以萬計世代以挖礦為業的礦工;就此落入太平軍的掌控當中;至少相對於那些小農經濟體制下的農戶,他們更有集體和組織概念也以吃苦耐勞、彪悍敢拼著稱。只要進行適當的發動和改造,就能成為不錯的潛在兵源和動員基礎了。

要知道以往陳彥謙之流的豪強大族,就是利用地方天然的地理封閉性,用私兵扼控住各處出入要衝;再通過壟斷糧食布匹鹽巴等民生所需,來進一步的壓榨和分化他們;用打手和監工來監視和控制他們的人身,而得以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就算是偶有反抗也可以通過封鎖和圍困,分化瓦解之而被鎮壓下去;就算有人逃亡入山林之中,同樣也有熟悉山林的莫徭蠻為幫手重新抓回來炮製;因此當地雖然存在一些盜匪,但基本都是豪強大戶為靠山進行活動的。

反正在這裡私刑酷刑比比皆是,對於反抗苗頭動則殺全家;而據於底層幫凶的管事、監工、把頭大可以為所欲為;就算是外地客商和行旅被劫奪,打死了屍體往廢礦洞里一丟也就了無音訊了。更別說是暗中陰使或是偽裝成盜匪,到山外的臨近州縣去去擄掠人口,而以青年男女填充礦坑了。

因此僅僅是通過這些天公開的訴苦和審判,就在這桂陽境內招攬和收聚到了三千多名礦工、山民出身的本地青壯;雖然絕大多數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營養不良,但是在精氣神的整體素質還是比那些沒法直接當兵,而要一段時間的修養和恢復的大多數流民要更勝一籌。

這樣四個地方補充營的架構就這麼搭建和填充起來了。

然後再加上礦洞里解救出來的那些前義軍士卒,也有近兩千人左右,在報仇雪恨的意願驅使下大都主動要求加入到太平軍的麾下,雖然大多數同樣身體狀況有些堪憂,但是吃盡苦頭的他們用來鎮壓和清算地方的局面是基本不成問題的。

如此諸如此類的累加下來之後,之前柴平在桂陽之戰的失利和損傷,就一下子被補充了回來而還有許多亢余呢;再加上周淮安帶來基本滿編也沒有多少損失的五營人馬,貴陽境內的太平軍旗下可以動用的兵員,一下子就達到了一萬兩千人有餘。

因此,正所謂是得隴而望蜀,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基本道理,周淮安還是相當明白的。都到了這這一步,打蛇不死難道還留着過年么。

“其實就不用說什麼日後再圖湖南了。”

因此想到這一節,周淮安又繼續對着麾下眾將道。

“眼下就有個機會可以聊表一試了。卻不知那位願率部前往呢……”

“至少在山那邊的平陽縣境內,同樣擁有數以百計的大小礦坑以及為數眾多的礦工之屬;”

“如果能夠成功發動他們而佔據下來,或是將其大部遷移回來固然是好事;”

“再不濟也不能平白留着,成為陳氏老賊得以休養生息或是捲土重來的助力和憑據。”

“某雖不才,願戮力前往……以不負領軍的栽培之意……”

這一次,卻是副都尉霍存搶先排眾而出請命道。

“好,那就是你了……”

然後在左右一片有些懊惱和不甘、嘆息的眼神、表情當中,周淮安一錘定音道。

“我會給你兩營補全並配足騾馬的士卒,再加上五個駐隊團為後續協力……先帶上足用三個月的糧械淄用……”掌家小農女

“待你能在山外站穩腳跟一處,後續的支應的糧草和物用,馬上就會通過謝沐關的糧台院轉發過去……”

“為便宜行事計,隨後我會報請留司,預先輟升你為都尉銜,權領謝沐關鎮將……”

周淮安又補充道

“此外,探報隊、工作隊和普查的人手,也許你優先挑選使用;最不濟也要讓敵方治下亂起來,而不得休養生息的安寧片刻……”

“屬下,謹尊教誨……定不負所囑”

霍存更加鄭重其事的抱拳正禮道;

這一下其餘將領的表情和眼神,都在嘩聲當中變成了某種毫不掩飾的羨慕和更加明顯的懊悔了;而作為結義兄弟的葛從周亦是欣慰無比,畢竟這可是義軍六大主簿下的第十一位都尉啊。

“你們也莫覺得羨慕他人……”

周淮安掃視了一圈,直到這些聲音都自發平復下來之後才道。

“風險和機會從來都是並存且禍福與共的,只待有本事和勇氣之人去攫取……”

“要想殺敵報效也不知有這一處,如今這廉州境內的局面,同樣是爾等大有可為的地方呢……”

“惟願戮力以赴……”

葛從周卻是當即叫喊起來。

“隨主上掃平妖氛,清正世間……”

正所謂是士氣和人心皆可用的道理;在霍存率部離開之後接下來的日子裡,連州境內依舊泡在某種淡淡的血色當中;卻是清算和審判行為,開始從人口比較密集的城邑和市鎮,逐漸的擴散到了附近的鄉村當中去。

這也是周淮安的一次嘗試,看看自己在全力以赴的催化之下,對地方的改造和清算能夠推行到什麼程度和地步。藩鎮足夠封閉的地理性質和武力優勢,也足以讓他有把握封鎖得住消息和人員的流動,而避免波及和影響到義軍治下其他地方的整體氛圍。

比如,在被一氣攻破了十幾個大小寨字之後。莫徭蠻剩下幾個尚沒有遭到攻打大寨頭領,也紛紛派人前來求饒和乞和;願意交出數百到上千名青年男女各半以充勞役,並交出逃往藏匿的關係人等和下山開市的代價,換取義軍姑且手下留情的共存局面。

而在有些清寂的桂陽城中,周淮安也接到了請求拜見的通傳,卻是滯留在本地行腳商人們的代表。在桂陽境內除了礦冶相關的行當之外,也有許多其他的營生和需求而促成了往來的商旅絡繹。

而這些人販賣的主要是成車產於沿海地區的鹹魚,在山區很有市場的一種物美價廉的特產;然後再收買或是置換成一些山貨帶回到平原或是沿海地區去;

這其實就是一種變相規避稽查的搽邊球式販鹽行為,不過就不在義軍如今嚴厲打擊的範疇之內。所以周淮安倒是不吝見上一見,順便詢問一些山外地區的消息。

“在下金求德,參見將軍……”。

卻是一個濃眉大眼而粗手大腳的漢子,一口帶着濃重山區腔子的官話。據說他也是被陳彥謙所禍害過的苦主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