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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夜宴之後的餘波盪漾,江上往來輸送的船隊和路上越發繁忙熱鬧的互易活動,各路義軍進行會盟和誓師再征的日子,也流水一般飛逝的時光當中臨近而來。

而因為有了相對充足糧草作為憑仗和自持,來自大將軍府整合、歸併各支人馬的行為,也在緊鑼密鼓的推進當中。雖然因此也鬧出了不少事端和摩擦來;

甚至還有數只別有想法和私心的外圍義軍私下串聯聯手起來,針對大將軍府合營、檢員和統一號令的強硬指令,進行了不同程度的火併和反撲;

另外,亦有幾支別部義軍想要私自脫離和出走,而與大將軍府當中預伏的人馬發生了激烈的衝突。但這一切爭端和內訌,還是在掌握了水陸交通的太平軍配合下,給大將軍府本陣強行鎮壓和平復了下去。

最終,有數百頭領及其將校被擒殺或是斬首;而麾下林林總總的數萬雜色人馬被大將軍府歸併,然後盡抽其精壯而填充入五方七翼各軍當中。至於剩下的老弱病殘什麼的,則是為太平軍所接納了;

雖然其中大多數人打戰不行而只能充為添壕和炮灰,但是最起碼用來種田開荒繁衍人口什麼的,還是不成什麼問題的,畢竟他們絕大多數原本就是活不下去的流亡農民出身。

而在這些出頭鳥們被殺雞儆猴式的震懾下,江州境內其餘還算順服和遵從號令的各地義軍們,也變得消停和老實了許多,而乖乖接受來自大將軍府的連番舉措。

雖然經此之事,最終匯聚而來的義軍從號稱二十萬大軍,變成了接受了點數和校閱後的堪堪十萬人馬,但是起碼組織度和紀律性都有所提高了。

而作為幫凶和推力的太平軍上下,更是悶聲發大財式的獲得了諸多直接或是間接的,不方便付諸於口或是張揚於外的,現成或是潛在的長短期好處和利益了。

當然了,在大多數人眼中,這也是太平軍與大將軍本部關係作為融切,而行事頗有默契的蜜月時期開始和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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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與此同時的大將軍府臨時後宅庭院當中,各種從各處收羅而來的綃紗錦緞綾羅等精緻物件和裙衫、飾物的樣品,已然擺滿了偌大的庭園水畔。

準備舉行梳頭及笄禮的侍女和女贊、襄賓們,卻是暫時躲着遠遠的不敢前來打擾此刻的氣氛。

“你怎麼可能一輩子守着我啊。。”

雖然已經卻依舊風韻猶然更顯高挑豐腴的曹氏,看着眼前半跪依偎在懷裡,抹着眼淚的女孩兒嘆息道。

“身為女子來世上走一遭,終須是要嫁人生子傳宗接代的啊,這就是身為女兒家的命數啊。。”

“至少這次阿爺給你說的是個正當年紀,又有一番成就和氣象的少俊人物啊。。跟了他之後無論大小尊卑之屬,也許就不用似阿母一般的,吃上那麼多苦頭,遭了那麼多罪了啊。。”

“那虛兄弟我也是曾在府上遠遠見過形容的;要說在諸多往來出入府上的人物之中,也算是相貌端正而出類的所在啊。。又是個還俗以來潔身自好的性子,身邊也沒有像樣的人可以和你爭長論短的。。”

“也許稍微用些心思來曲意逢迎,就能好好的過上許久的日子啊;這樣就算日後有所新進和攀附的多少人,也都要讓你長上幾分以姐姐相論了。。”

說到這裡,她卻是想起了當初在偌大宅院滿門的屍骸里,找到這個哭花了臉而驚駭得幾乎不會說話的小可憐兒,而被剛剛再度失去腹中孩兒的她,不顧滿身的血污糊糊而一把攬在懷裡時的情景。

這一晃過去已經是多年光景了,而自己卻已然步入了人老珠黃之年了,曹氏不由滿懷感傷的嘆息道:

“說起來也許不怕你笑話的,日後阿母或是要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的拉。。”

“阿母不是還有皓哥兒么。。”

女孩兒卻是有些乖巧的收起眼淚,而反過來寬慰道。

“他啊,自然是有所自己的前程和出路啊。。”

曹夫人卻是有些神情複雜的道,心中卻在慶幸着至少他此刻被派外任去了。

畢竟,隨着黃王相繼誕下的兩個幼子,他這個原本被黃巢視若養子一般看待的侄兒身份,就變得有些尷尬和微妙起來了;以至於只能通過她來求情和安排出外,以避開這些來自越發龐雜和陌生起來的大將軍府中是非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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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信州與衢州交界的常山縣境內。一隻義軍攻打的城寨前已經是屍橫累累,但是依舊有許多背着筐簍或是拽着麻袋,而面黃肌瘦或是骨瘦如柴的人群,在不斷的聚集起來。

而在大板車上堆積起來的糧袋面前,一名粗布包頭而身穿皮甲的義軍將校,也在對着那些剛剛吃了頓勉強果腹的飯食,而拿起棍棒、掇刀、鐮子、柴斧的人群喊道

“只要衝到牆根下就有一袋穀子拿”

“能夠攀上牆去的就可以當場吃肉。。”

“砍倒一個官狗,給的糧食相應加倍。。只要是扯下牆來的也算數。。”

而在更遠處的土丘之上,駐馬觀望的一隊義軍騎卒的簇擁當中,作為黃門八子之中最年輕的成員又身為前翼率將之一,因為早年格外靈活敏捷的身手和頭腦,而別號“小翻天”的黃皓,也在眯着狹長的眼睛打量着這一幕。

作為少年時期就隨着家人騎乘這駑馬販鹽的經歷,他如今帶領的也是大將軍府麾下為數不多的幾支馬隊之一。長期擔負著替位於江州的大將軍府警巡和經略外圍的要任。

至少在得到了前後兩批大宗糧草的支援和接濟後,這些因為缺糧而沉寂和消停下來的外圍義軍,也隨着距離大將軍府本陣的遠近與否,重新在各個地方上變得逐漸活躍起來。

而在其中佔據少數的這些來自大將軍府本陣人馬,則成為他們日常攻城掠地的主心骨和支撐核心所在。一亦遇到問題、困難和挫折的時候,也是這些相對“精銳”的本陣人馬,發揮出一錘定音的效用和克敵制勝的關鍵來。

這樣其他附從而來的形形色色地方武裝和雜流人馬,也可以跟在後頭從打破城邑、市鎮、堡寨和戍壘里,多少撿些漏、分潤些殘羹剩飯什麼的。

“那害死補天王的朝廷大官兒,就據說躲在這處寨子里呢。。”

他身邊一名面貌粗悍而挎着頭無鞍騾子的頭領,依舊在喋喋不休的勸說道

“那是我帶隊燒了他老家的村子,親口從那些鄉人口中逼問出來的啊,”

因為,這處松陽鎮珠山大寨據聞乃是從朝廷以壯年致仕退養的,曾任穎州刺史、東南面行營招討副使、兼左威衛大將軍張自勉,帶領族人歸隱的故里所在;

因此在面對義軍的漫卷之勢,而紛紛隨着諸多縉紳,封翁、鄉賢、豪族們,彙集到這裡的民壯和鄉兵,抵抗起來也是格外的堅決和難纏。

之前甚至已經有數路別部的義軍,在這裡鎩羽而歸甚至還丟掉了其中兩位頭領的腦袋,至今還掛在寨牆上風乾着呢。正因為是如此,也引來了這位黃門八子之中的年輕俊傑,親自率部前來掠陣和督戰。

“不愧是經年的宿將,確實還有幾分樣子。。”

看起來面無表情的黃皓,卻是突然冒出這麼一聲來。

“這次萬萬在不能叫這個官狗的大頭子走脫了的。。他可是沾滿了新老兄弟們的血債啊”

那名頭領不由愣了下,隨即就換上哀求的表情道。

“你且放心進肚裡好了,既然我在這兒了,那就萬萬不會叫他走脫。。”

黃皓卻是不為所動的笑了笑。

“這就好了,”

“黃前率願意出手,那是最好的。。”

“我等願恭候佳音了。。”

聽到他這句話,眾人就像是吃了個定心丸,紛紛不由露出了一片熱切的表情。

要知道,最早起事而成為各路義軍總頭領的補天王大將軍,就是戰死在對方的手裡。雖然已故而被如今衝天大將軍黃王所取而代之;但是包括尚總管、蓋都統在內的大批義軍高層,可都曾經是他麾下舊部的淵源。

如果能夠捉住這個當初攻打併殺害了補天王的罪魁禍首,並且千刀萬剮之為之報仇雪恨的話,那也無疑會在這些義軍老兄弟當中,獲得更多聲譽和感激才是;

而這也對於黃皓下一步的打算,比如求請到那位當家嬸娘面前,無疑更有裨益和幫助才是呢。一想到那位魂牽夢繞的嬌俏身影,他原本堅硬如鐵石的心思,也不由變得火熱和柔軟起來了。

“吹號,讓射生隊上前助戰。。。”

又過了一陣之後,寨牆上的守軍義軍在驟然投入戰場的義軍弓手,毫無差別攢射下死傷累累的躺倒了遍地都是,而又被城牆下那麼再度鋪卷而來的人潮掩上之時;突然就有一匹快馬飛馳而至,給他送來了一個消息。

“我要回去。。”

黃皓只是看了眼之後就突然臉色大變,對着左右道。

“這怎麼可以。。”

身邊簇擁着他的頭領當中,頓然爆發出急忙驚聲道。

“眼看差一點兒就要拿下來。。就可以為補天王報仇了啊。。”

這時候,寨牆上卻是傳來了巨大的聲浪,卻是在死屍鋪墊而成的人潮下,寨牆上守衛的壯丁還是不堪忍受下去,終於因為逃跑而出現了一個缺口。

而在即將被攻破的城寨當中,生的方面闊額眉重眼凹,自有不怒自威的前大將軍張自勉,也滿身是血的在僅存十幾名家將的攙扶下,倉促拍門退回到了一處大宅當中。

“大帥,這兒已經是守不住了。。”

“您帶領大伙兒堅持到這一步,亦是仁至義盡了。。實在無需再理會那些鄉黨的所求了。。”

“如今牆上已經抵擋不住了,寨子里很快也有破落戶起來作亂生事,再不走就要全數折在這兒了。。”

“就算您不惜此身,也要為夫人和小娘做想,難道忍心貴眷折辱於賊手嗎。。我等自當不惜以死為爭取分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