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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心思荃兮路阻長(中

而在潯陽城外的江口上,作為坐船和剛開過臨時軍議所在的大船上。周淮安也在審閱一份新呈送上來的名單和相應的備註。

這都是最近一期來自士兵委員會和虞候司的秘密報告,差不多收羅了如今江州境內太平軍的麾下,與義軍別部交流過程當中的反向動態;以及在這些外為義軍當中情報收集和摸底的成果。

畢竟在太平軍在私底下摸底和挖牆腳的同時,也會不可避免的收到來自義軍內部,甚至是大將軍府本部的窺探、拉攏和收買的手段;這就對於太平軍的軍隊組織建設和制度嚴密性,圓子思想和信念上的凝聚力、向心力,構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挑戰和考驗了。

當然了,絕大多數底層普通士卒那邊的問題反而不大。畢竟除了將領的親兵隊或是族人鄉黨構成部曲之外,能夠向太平軍這樣給出相對公平而穩定待遇的地方,可以說是麟毛鳳角的;就算是真有個別受不住誘惑而鬼迷心竅被拉走了,以自身的層次也根本起不到什麼用處。

畢竟,在現狀下內外士卒的待遇差別與長遠預期上,還是沒有什麼什麼人可與有着相對成熟《太平田畝制度》和《聖庫體制》太平軍相比的;而給士兵授田無論是在那個封建時代,都是一種收聚人心的大殺器。哪怕是在現有《太平田畝制度》規劃和奠定的公田制度下,僅限於士卒個人及指定家人的土地使用權而已。

但是大量吸收了舊義軍別部之後的中下層頭目和軍官當中,就具有一定的風險的;相對境況已經大為改善的普通士卒和小頭目,在見識和習慣了某種意義上階級懸殊的差異之後,並不是所有人都對於太平軍的現狀,和正在實行的制度有所滿意。

或者說個別人又自覺在太平軍期間的經歷,已經讓他們掌握了一些足以傍身和邀買名利的手段、技藝,那的確是有可能與某些勢力私底下開出的條件一拍即合,而做出出賣消息牟利,到脫離、叛逃別部的舉動來。

而在這份名錄上出現一百三十七人,其中已經查實交往過密超過常態的有十一人,而需要重點觀察的二十三人;另外還有四十五人是沒有及時向所屬上官和隨團虞候報告,或是對此持又不以為然的態度。其他則只是風聞往來的輕微嫌疑而已。

雖然其中相當部分,很可能是純粹出於個人義氣或是無所謂的意氣,而忽略了這方面的忌諱和避嫌。但是作為一個以令行禁止為基礎,具有共同目標的新興勢力;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些出自個人主觀立場和情緒判斷上的“我覺得該怎樣”。

這些數字相對如今太平軍的整體基數其實不算多,但是放在中下層頭目和軍官當中,又顯得有些不少了;所以這一批上了名錄的人將被不公開的打入另冊,而排列在各種升遷、任用和調遣的末尾選擇,或者乾脆寧缺毋濫的就此邊緣化掉好了。

因此如果他們在沒有其他突出,或是優異表現來扭轉的話,那將不可避免的被打發到無力化的二三線位置上,最終就是給個屯庄退養就算是好了。至少在一個蓬勃進取的新興活力團體當中,這種因為一念之差或是想不通而步步落後的掉隊成員,在不斷湧現和選拔出來的新血面前,沒有什麼可惜和留戀的。

不過,讓周淮安比較欣慰的是太所看好的那些人,都沒有被歸納在其中;就算是有一些故舊的往來,也是在事後及時的例行報告和存留記錄了。此外那些從嶺外帶出來的老義軍所屬的比例也是極少。

差不多都是發生在那些收編而來,又正在接受不同程度改造的別部義軍成員身上;根據其中收集來的一些言行,也多數是對於不能像過往那麼自由和放手行事,而在同鄉、故舊和朋黨面前,表現出不同程度的牢騷和抱怨的情緒。

這就沒有必要再放任和寬縱他們下去,以免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的事情發生了。

。。。。。。。。

當周淮安回頭來到住所內室,再度見到已經能夠靠着床榻起身飲食的窈娘時;她正蹩着細長如柳芽的眉梢,由一名嬌小的侍女攙扶着慢慢啜着一盞羹湯,一邊還偶偶細語的安慰着,看起來有些悲傷和淚跡的對方。

看起來就很有些溫馨靜謐的意味而讓人不忍打擾,周淮安看了好一陣子之後才下定決心撥開帷幕踏步進去,頓時將她們驚動起來。

“貴。。。人”

窈娘連忙想要掙紮起身來,卻是不勝嬌柔弱質而受創過甚的又跌坐下來。而那名小侍女卻是本能張手過臂,做出一副母雞護雛的姿態來,氣鼓鼓又有些惡狠狠白眼瞠目的瞪向了周淮安。

只是她這副嬌巧得只能遮護住床榻一角的小身板,和“我很兇也很厲害”的眼神表情動作搭配起來,不免讓人有些忍唆不禁起來,卻沒有絲毫的威懾力可言反倒是可愛有加。

“兜兜,你且下去罷休息片刻,貴人怕是與我有話要說的。。”

窈娘卻是相當知趣的連忙將她攬住吩咐道。

周淮安這才走上前來,一把不由分說的接過名為兜兜的小侍女手中的碗盞,在對方不甘不願又包含擔憂的目光當中,徑直坐在床沿上而舀起了一勺的魚白粥,吹了吹送到了她淡粉色的朱唇邊上。

“讓你變成這副樣子實在是抱歉了,不過我也不會後悔就是了。。”

周淮安看着她的眼眸正色道。畢竟經過那晚之後,她差不多躺了三天才得以緩過勁來,只是此刻臉色上還是有些令人憐惜的蒼白和憔悴。

“貴人。。。”

而此刻的窈娘潔瑩的臉上,不由露出某種驚異和匪夷所思的複雜表情來,似乎未曾想到他會這麼說而不由自主張開了小嘴。然後就被周淮安不由分說得一勺羹餵了進去。

“直接叫我郎君好了,沒有必要那麼生分。。張嘴。。好吧,不用抬起心口來了。。”

周淮安一邊餵食着;一邊卻是不禁想起來在非洲時,與那位好感十足戀人未滿的台妹,在生病時相互抱團取暖而相互餵食的情形,卻仿若是已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被自己強行扭轉了三觀,號稱要回國繼承家業讓人搬到大陸去的對方,是否能夠安然從那個騙子和政客滿地、群魔亂舞的鬼島上,帶着家人安然全身而退呢。正可謂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某種心境。

而這一刻,被他行舉驚呆了的窈娘也像是有所心事而不知所措一般的,在某種相對無語的靜默當中任由他一口接一口餵食着。

“敢問,貴人。。。郎君打算如何發落。。”

直到殘餘的半碗魚白粥被舀盡,窈娘才像是從包含震驚、激蕩的情緒當中當中回過神來,聲音猶自嘶啞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