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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江北的淮南之地,同樣是大片平坦無疑的水鄉田園,而揚子縣距離揚州州城江都/江陽大邑,也不過是三四十里,大半天的急行軍就可以往來一趟的直線距離,如果加上直通揚州城下的揚子江和漕河古道,甚至還不用這麼多時間。

但是這一切都被一場人造的大洪水給徹底毀了;雖然揚州境內的大水順着逐條河道逐漸泄退,但是由此留下的大片泥沼和水澤,卻是成為了試圖圍困和攻略揚州州城的農民軍,必須面對的最大問題所在。

事實上,通過與那些揚子縣前來迎接的義軍頭領們交談,周淮安敏感的發現,相遇於自己帶來這支馬步俱全的援軍;他們更在意的是能夠從太平軍手中,所後續得到的輜重物用上的援助和交易。

如今在潤州一帶維持三萬左右規模的太平軍,只帶過來江來由八個戰鋒營和四個駐隊營構成約一個軍左右的萬餘人而已;只是在格外其中加強了騎兵和車陣、重型器械的配備而已。

其他其他相對輕裝化和常態化的兩萬多人嗎,則被留在江南負責分駐和接受,蓋洪所部盡數北渡過江之後,所留下來的地方空白;同時在設計的湖、常、潤三州境內,進行新一輪的社會清理和資源收集工作。

而隨周淮安過江的這支馬,也是在原本江南長時間作戰的第一、第三軍所屬,各留下一個帶專屬字號的戰鋒營以外,由完成建制和整編的第二軍到第五軍中,各自挑選若干部隊來充實,以達到輪戰歷練的目的。

因此,在剛剛抵達的新銳與久戰老練的老部隊優化搭配之下,這隻過江的軍隊基本可算是代表太平軍平均水準以上鼎盛狀態的生力軍。

然而,隨着越發靠近揚州州城江都所在,瀰漫道路兩旁空氣中的那種水澤腥味,和隨着蒸騰而起的蚊蠅孽蟲,幾乎無所各種腐臭味,層次分明的混雜在一起;讓人不禁要眉頭大皺起來。

看起來這些義軍在相應災後的防控和管理上,也是一派污爛或者說就是兩眼一摸瞎的毫無作為。要知道,如今在打完了江南的鎮海之戰後,太平軍花費最大氣力所行進的善後措施之一;就是拿出糧食來招募地方勞工搜尋和掩埋各種荒野和城邑、村寨中的遺屍棄骨。

這一方面,為太平軍平白博得好名聲和便於宣傳主張的同時,也是為了預防和控制戰後大量死人造成的流行性瘟疫的概率。以獲得相應治下人口休養生息的緩衝時間。因此,如果此時有人行船在宣潤一帶的漕河上,就會看到許多新舊顏色的填土坑和點點焚燒廢棄廬舍的煙火了。

可是在這裡,周淮安所能看到的除了混亂無序,還是混亂無序。時不時又各種旗號的隊伍亂糟糟奔走在道路上,但是絕大多數都對就在附近的惡劣狀況熟視無睹;甚至直接沖那些明顯沒有凈化過的田渠河溝里,直接取水解渴和補充,或又是傾泄穢物。

好吧,這些情狀種種在周淮安眼中,簡直就是一個個渾然不覺行走的人形瘟疫源頭啊。要知道整個春天已經結束了,即將進入的盛夏將會是各種流行病橫行和猖獗的時節。因此,他也第一次有些後悔帶兵北渡淮南境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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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只能愈加嚴格的約束自己的部下,執行各種yāngē和苛刻的衛生防疫條例,來確保在這種情況下盡量的獨善其身了。抱着這種嘆然的思慮,由大隊騎從伴隨行進中馬車突然一震緩緩停了下來。然後外間就有人稟報道:

“軍上,本陣已然抵達揚州城外……正待訓示……”

周淮安這才活動了下盤坐據案簽閱而變得有些發麻的腿腳,徐徐然的拾階而下車來,呼吸一下被陽光曬的溫熱起來的近午空氣,好吧,至少在這裡的複合異味已經不是很明顯了。

周淮安停車所在的臨時休息營地,正是一座橫跨河流的木橋之畔,而東向的遠處就是一座比起丹徒城更大、更加宏闊,也更是雄偉壯麗的巨型城池。

只是久違經戰火的青灰色調城壕和灰白牆台上,猶有許多片尚未來得及清理乾淨的野草苔痕斑駁,就像是一條橫卧在這淮南原野上的巨鯨;這就是史書中號稱“揚一益二”的天下第一流繁華所在;那個在無數文人墨客口中用傳世名句,反覆稱頌與留戀的“淮左名都”。

諸如李白的“煙花三月下揚州”,杜牧的“十年一覺揚州夢二十四橋明月夜春風十里揚州路”,,徐凝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張祜的“人生只合揚州死”,蘇軾的“試問江南諸伴侶,誰似我,醉揚州。”……都不足以完全道盡其中繁華落盡的風華和韻致使然。

不過,在周淮安親眼查看和見識到了揚州州城外的情形之後,多少沖淡了他感懷和嚮往的心情。揚州城外的大片良田沃野、坊市村邑和諸多風景名勝、古迹遺存,差不多都被一場大水變成了滿地泥濘;又在表面晒乾後塵土飛揚不止的,將一切都沾染昏huáng色基調。

就連走在道路之上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坑窪處處,甚至一不小心就會把人足和馬蹄,給吧唧一聲陷沒在看似干透板結,卻能夠沒過腳踝的泥漿里。

當然了,這場大水的後遺症,對於據守江都城中的淮南軍而言,同樣也是一個極大的麻煩。滿地殘留的泥濘和水澤,雖然令江都附近乃至揚州境內重新聚集起來的義軍,實在沒法好好安營紮寨和整軍備戰,來進行例行長期圍攻和困守之舉。

但是城內的淮南軍想若要殺出來,乃至乘勢進行fǎngōng和追擊,同樣也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光是滿地大大小小的泥淖、灘涂,就足以讓舉步維艱的編成gōngnǔ的上好靶子。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維持幾處高出地形的警哨就足以;從理論上說完全沒有聚重兵頓於城下的必要性。

“老龐啊,這揚州城在一時半會之內是打不得了啊……別說是營造的那些器械,就算是人走上去也是夠嗆的啊……”

周淮安對着前來拜訪的前軍使龐師古道。

“虛……周兄弟也是這般覺得么……是以咱們也不過多指望這處了;”

身為如今揚州境內大部分義軍統將的龐師古,卻是毫不意外得道。綜武俠權臣之路

“不過淮南十四州之廣大,除了揚州已於之外,其實還是大有可為之處的。這次請了周兄弟率部前來,也是為我們解決一些久攻不下或是功而不克的難題呢……”

“人人都說是太平軍的人最善用器械和火攻之法;不但把丹徒這般的堅據大城都給打了下來,還把淮南官狗的水軍都給少了個片甲不留呢……”

“如此甚好……”

周淮安微微一笑道。這次應所請領兵前來淮南境內一大動機,不就是為了這些義軍在淮南所羅括和抄掠到的資源么。

大唐賴以維繫的東南財賦重地,光是淮南十四州就佔據其半數;又有為天下樞紐四方財貨薈萃的揚州所在,可以說是比起江東兩浙更加富熟一籌的所在。

而且相比豪姓土團林立的江左之地,淮南境內還久未曾遭受兵火;就連之前的轉戰南下的黃巢農民軍,也是掠邊而過而直取江西、江東、福建所在。因此保全下來的大致完好的地方風貌。

故而在正常的歷史線上。黃巢蓄勢自江南而起的數十萬大軍,光靠從淮南境內所獲的收益和進項,就號稱是兵精糧足而不虞用度;自此一路長驅而下打到長安的往複數年之間,都不再有糧餉器械之缺。

正所謂是“賊勢溢壯,自淮以北整眾而行,不剽財貨,惟驅丁壯為兵耳”《舊唐書·僖宗紀》。這也是周淮安最後一次可以從義軍的勢頭當中,借力和沾光到的所在了。

雖然所大多數義軍將領對於揚州城裡這位,早年曾經多刺擊敗他們的高渤海,猶自心有餘悸和提防不一;但稍微記得相應歷史走向的周淮安,卻是知道這位晚唐最後的光複名將,是如何的昏聵和老邁庸弱直到自掘墳墓的。

而在他治理下未來註定走向覆滅的淮南道,這簡直就是個現成的經驗大禮包和運輸大隊長啊。太值得好好的發掘和收割一番了。

自然了,按照龐師古言語中的隱晦說辭,如今義軍的先頭大部雖然遭受重大的挫敗;但是實際上並沒有傷及到多少老營兄弟為主的根本力量;尤其是在黃巢本陣和後隊也過江之後,所過鎮戍更是幾乎望風降出、所向披靡。

但是對於一些較大的鎮壘和城邑,這些輕裝陋兵充斥居多的農民軍,就實在有些無能為力了。故而此番聽說了太平軍在丹徒城下設計fǎngōng奪城的經歷之後,以大將軍府的名義邀兵助戰,也有藉助相應器械和武力的意思。

對此,周淮安當然是樂見其成了,也是他可以讓人散布消息所引導的結果。

不過既然是對方主動提出來奇貨可居的賣方市場,那相應的困難和叫苦也要籍此多多的誇大,由此形成的價碼和條件也要叫足了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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