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咖啡廳，林卓韻就像個女主人一樣，帶着姐姐和外甥女到處參觀，指着房間說：“姐，你住這間屋，豆豆的卧室在旁邊，她做作業的寫字桌我都弄好了。”

林婉姿看了看屋內陳設，說道：“這是你的卧室吧？讓給我了，你住哪兒？”

林卓韻笑道：“我住研究生宿舍。從這裡走到研究生教室，要十多分鐘呢，上課有點不方便。”

“我還是自己租一間房子更好。”林婉姿道。

“你別跟我客氣，”林卓韻說，“我可能周末會來住兩天，到時候跟你擠一擠。實在不行，就把隔壁的卡拉ok房改成卧室。”

林婉姿道：“這會影響生意吧。”

林卓韻說：“卡拉ok房雖然賺錢不少，但實在太吵了，裝了隔音材料也吵，我早就想把它給拆了。豆豆的房間，以前就是一間卡拉ok房，拆掉之後清靜得多。”

宋維揚走進來說：“大姐，是我以前考慮不周，就算你們不搬來，我也會把卡拉ok房全部改掉。”

豆豆興奮地衝過來：“媽媽，我的卧室好大，還有一台嶄新的電腦！”

林婉姿走過去一看，房間果然大得很，電腦也明顯是剛買的。她頗為尷尬道：“你們這樣，弄得我怪不好意思。本來就是麻煩你們，還……”

“好啦，好啦，”林卓韻打斷道，“姐，你以後就是這裡的店長，這半個月你慢慢熟悉工作。說實話吧，我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還是你來管更好一些。”

“我也沒做過生意。”林婉姿道。

“你管着科室里五六個人，至少比我強。”林卓韻說。

姐妹倆一陣謙讓，好說歹說，林婉姿終於答應下來。

宋維揚道：“大姐，豆豆讀書的事情，我已經託人安排好了，後天直接去報名就可以。”

“這真是太感謝了，”林婉姿微笑着說，“在哪所小學？你把地址寫下來。”

宋維揚說：“復旦附小，離這兒不遠。”

在整個盛海，“復旦”打頭的小學和中學有一大堆。

就拿“復旦小學”來說，1905年就建校了，但現在跟復旦大學沒啥關係。

只有“復旦附小”才是親生的，主要招生對象為復旦大學教職工子弟，由復旦大學直接領導，絕大部分學生都能直升復旦的附屬中學。這個只供內部使用，很少對外招生，有錢都白瞎，得靠關係才能進去。

也即是說，豆豆的小學成績只要達到中等，甚至中等偏下，都能進復旦附中。在附中讀完初中和高中，只要成績偏上，就有很大幾率被複旦大學錄取——復旦每年在自己的附中錄取的學生，人數比整個西康省都多，有時候甚至多出一倍。

高考是平等的，但高考錄取不一定平等，而且隨着時間推移，這種不平等將越來越明顯。

林婉姿和林卓韻聊着咖啡廳的工作事宜，豆豆自己打開電腦玩起來。

宋維揚走到電腦桌前，問道：“你以前玩過電腦？”

“我們學校去年就有微機課了，每個星期一節，”豆豆說，“不過電腦太少，每個班都要輪換排隊，兩個星期才能進一次微機教室，沒排到隊的就在教室里練習紙板打字。”

所謂紙板打字，就是一張印着鍵盤的紙板，每個按鍵還標註了五筆字根。

這玩意兒很貴，一張紙板鍵盤好幾塊錢，不知道有多少學校和企業靠賣紙板創收。

在1995年以前，中國人學電腦就等於學五筆打字和ps。現在ps換成了ord，但五筆依然威猛，就連學校那些真正的電腦鍵盤上都標有字根。

豆豆當然不會勤奮到自己練打字，小姑娘打開電腦就玩紙牌遊戲。

“教你一個更好玩的。”宋維揚去隔壁卧室找來《仙劍奇俠傳》安裝盤。

豆豆好奇問道：“也是遊戲嗎？”

宋維揚一本正經道：“這是學習軟件，專門用來學習電腦知識的。”

豆豆拉了拉宋維揚的袖子，扇呼着兩隻大眼睛說：“大哥哥，我們還是玩紙牌吧。”

“不行，小孩子必須用功學習。”宋維揚繼續安裝遊戲。

豆豆噘着嘴不高興，她又看了看安裝盤的包裝盒，突然笑道：“你騙我的，這明明就是遊戲。”

宋維揚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寓教於樂，它看起來是遊戲，其實是學習軟件，通過遊戲的方式學習電腦知識。”

豆豆猛地站起來：“我去找媽媽，有件事要跟她講。大哥哥，你自己玩電腦吧！”

宋維揚也不攔着，裝好了遊戲自己玩。一直玩到第二關快結束了，豆豆才跑回來，眼睛盯着電腦屏幕眨都不眨，隨即氣呼呼地說：“你騙我，這就是遊戲！”

“哈哈哈哈！”宋維揚惡作劇般大笑。

把電腦扔給豆豆，宋維揚笑着離開房間，去跟林家姐妹倆聊天。

沒過多久，豆豆跑過來問：“大哥哥……”

“叫叔叔！”林婉姿再次糾正。

“叔叔，叔叔，”豆豆只能改口，“我可以選趙靈兒嗎？我不想玩李逍遙。”

宋維揚說：“這沒辦法，除非你努力學習知識，以後自己寫代碼，把遊戲主角換成趙靈兒。”

“哦。”豆豆無奈的跑回房間繼續玩。

林婉姿嘆氣道：“唉，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宋維揚說：“愛玩是孩子的天性，不要刻意抹殺。”

“她連家庭作業都要監督，哪天沒盯着肯定不做，”林婉姿道，“特別是語文作業，說什麼都已經學會了，抄生字抄課文是在浪費時間。”

“這說明豆豆很聰明啊。”宋維揚道。

林婉姿非常專業地說：“我以前當過幾年初中老師，家庭作業的作用，不僅是溫故而知新，更在於培養學生的學習習慣。豆豆的學習習慣很不好，必須糾正過來！”

好吧，談到專業教育，宋維揚瞬間無話可說。

豆豆非常聰明，就是比較貪玩。上輩子，她的小學和初中成績都還不錯，因為內容簡單，只要上課認真聽講就基本會了，穩穩的中上游水平。但到了高中，科目內容變得更多也更難，母親和繼父忙着生意，豆豆經常不做作業，學習成績迅速下滑。

若非高三惡補，狂做習題，估計豆豆連本科都考不上。

雖然對無法選擇女角色非常不爽，豆豆還是迷上了《仙劍奇俠傳》，當晚玩到將近11點，被老媽直接拔電線插頭才去睡覺。

第二天起床，又是美美噠小姑娘，豆豆想要動電腦，卻被老媽揪着耳朵下樓。

宋維揚吃着早餐說：“明天報名開學，我今天帶豆豆去買衣服吧。她正是長個子的年齡，身上的裙子都有些短了。”

林婉姿說：“我看這附近有不少服裝店，隨便買幾件就行。”

林卓韻道：“附近基本上賣的都是大學生的衣服，童裝店很少。而且豆豆剛來，我這個做小姨的也該表示表示，待會兒讓維揚開車，咱們去市區轉轉。”

“真不用，小孩子今年的衣服，明年就不能穿了，買再好的也是浪費。”林婉姿說。

“姐，你就聽我的吧。”林卓韻堅持道。

林婉姿的經濟條件還真不寬裕，家裡的存款都被前夫拿去做生意賠得差不多了。前夫自願凈身出戶，把房子留給母女倆，但那房子林婉姿又捨不得賣，現在身上只有2000多塊錢。

初來異地，林婉姿得留着錢防身，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分錢花。

妹妹和准妹夫的好意，林婉姿自然清楚，但她實在不想欠太多的人情。

事實上，姐妹倆的關係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親密，當初林父林母被下放到農村，身邊只帶了剛滿周歲的林卓韻。已經上小學的林婉姿，則被寄養在親戚家中，一家人再次團聚時，林婉姿都已經在讀初中了。

又過了兩年，林婉姿考上中專住校，姐妹倆一年都見不到幾回。

推卻不掉宋維揚和林卓韻的熱情，林婉姿只能帶着女兒跟他們進城。

這屎huáng色麵包車的性能還不錯，用了一年也沒出現小毛病，短期之內宋維揚是不打算換了，平時停在店門口也不咋招賊惦記。

進入一家大商場，林婉姿看着服裝價格暗暗咋舌，蓉城的物價和盛海差得太遠。

豆豆今年剛滿10歲，但她個子高，至少得穿十一二歲的女孩衣服。

宋維揚轉了好幾家店，居然發現衣服不好買，他笑着說：“我要是服裝廠老闆，肯定做11歲到14歲的童裝，而且以男裝為主。”

“為什麼啊？”林卓韻問。

“你們沒發現異常情況嗎？”宋維揚解釋道，“這些店裡賣的小孩服裝，要麼是給10歲及以下兒童穿的，要麼是給15歲以上少男少女穿的。11歲到14歲的衣服非常少，而且款式比較單一，且女裝遠多於男裝。11歲到14歲的小男孩真慘，只能隨便買爛大街的款式將就。”

店員聽到這話，驚訝道：“先生，你的眼光真准，我們正在聯繫廠家多生產10歲到15歲之間的童裝。”

宋維揚笑了笑，沒再說話。

林婉姿驚道：“這你都能看出來，難怪能當大老闆。”

“仔細觀察就知道了，”宋維揚說，“你以後當店長，也要多多了解客戶的需求。”

“我記住了。”林婉姿由衷佩服。

林卓韻得意笑道：“他別的不行，就生意經念得熟。”

又走到一家高檔服裝店，豆豆瞬間就看中一條裙子，完全挪不開眼。

宋維揚問：“大姐，這條裙子怎麼賣？”

“600塊，正宗港貨。”店員說。

林婉姿立即拉着女兒離開，連價錢都懶得講，這都抵她以前一個月工資了。

“我也不砍太多，300賣不賣？”宋維揚道。

“我們店裡不講價的。”店員道。

宋維揚也走了。

店員連忙喊：“350，虧本賣給你！”

宋維揚立即抱起豆豆回去，把豆豆高興得笑開了花，之後全程跟在大哥哥屁股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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