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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着就是萬幸,我的身體總算能聽自己使喚了,此刻全然忘了疼痛,連滾帶爬地離開死屍的範圍,身前全是爛糊糊的蠍子醬,胃裡也不斷地翻江倒海,但實在沒東西可吐了。

一道帶着腥氣的疾風襲來,我一驚,慌忙向那堆骷髏中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重擊,再回頭就和一隻巨蠍打了個照面,那八隻漆黑的足有乒乓球大的眼睛離我不過半米,腥臭的黏液正不斷從它的口器里滴落,落在骷髏堆里,粘稠混濁像是鼻涕。

背包被甩出去了,工兵鏟也不見蹤影,我赤手空拳只能等死,眼看着它頭一揚舉起大螯,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個滑鏟鑽到它身下,目之所及是蠍子漆黑油亮的腹部,鼓鼓囊囊一伸一縮,我瞬間想起了某些糟糕至極的回憶。

對了,我還有短劍,就別在褲腰裡!我突然想起,翻手去摸,一把抽了出來,抬手就向眼前的蠍腹一刺,只聽見“叮”的一聲,劍尖滑到一邊,虎口震得發麻,短劍差點脫手飛出去。

媽/的這也太硬了吧!老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早就告訴你它丫的有防彈甲,防彈甲懂不懂?!”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一陣槍聲襲來,發出一連串打在金屬上的“砰砰”聲,蠍子被激怒了,猛一轉身就去對付老黃,身側又有一隻蠍子襲來,我慌忙躲閃,又一腳踏進屍堆,腳下咯吱作響,黏糊糊的不知踩死了多少小蠍子,身體一個不穩差點跌坐下去,還好反應快就地一跳,鑽進了骷髏堆里。

一大片骨頭被我壓碎,白花花的骨屑黏了我一身,那隻嚇了我一跳的蠍子卻沒襲來,我這才發現它的頭部都被打爛了,眼睛口器爛在一處,不斷地滴下藍色的黏液,卻不至死,只是疼得發瘋,蠍身到處亂甩,此刻又向另一邊撞去了。

我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從蠍子側身的甲殼上鑽了個洞,伴隨着“噗”的一聲,一道藍色的黏液飛出有半米,巨蠍轟然倒下,腿還在撲騰着,揚起一陣沙塵,一團白骨沖我飛來,我慌忙側身護住頭,身前頓時噼里啪啦砸了一陣骨頭雨,石頭似的還挺疼。

除了甲,根本就沒法對付它們,我看到倒下的巨蠍身上有好幾個凹陷的彈孔,卻沒有打穿,那邊的老黃還在不斷輸出火力,滿頭滿臉都是沙,身上臉上也全是濺上的黏液,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好在沒有蠍子能近他身,就算打不死,也能把它們的眼睛口器這樣脆弱的地方打爛,反倒沒多少蠍子去招惹他,此刻沒剩幾隻,眼看着甲跳來跳去,不出半分鐘就安靜下來。

一隻沾滿了冰涼黏液的小傢伙跳到我的手腕上,冷冰冰的刺激着我打了個哆嗦,我這才發現全身都疼得要命,手臂麻木連短劍都拿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啪”地一聲落到地上,腿腳更是酸軟,直接跌坐進骷髏堆里,也不覺得嫌惡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氣,腥臭味比先前濃郁百倍,也吐不出了,身上全是噁心的黏液,我看到一隻báinèn嫩的小蠍子正掛在衣襟上,也忘了噁心,直接伸手抓住它滑膩膩的身子,一把丟了出去,老黃也是“撲通”一聲坐下,濺起一堆骨屑沙塵。

我的手上全是被骨頭划出的傷痕,不深卻長,一道一道像被厲鬼抓了似的,隱隱泛着血色,已經被各種黏液糊住了,這些黏液也不知有沒有毒,只覺得全身又疼又癢。

老黃比我好多了,雖然手上也有好幾道,但他身上的黏液都是被噴濺上去的,衣服一脫就行了,此刻把槍一扔就抓過我的手,拿出水瓶擰開就想倒。

“別,我們的水不多了,別浪費。”我趕緊制止他。

“他媽/的,命都快沒了,還管什麼水?你知道這些髒東西有沒有毒?就算沒毒也少不了細菌寄生蟲,別沒渴死先病死。”老黃不肯鬆手。

“真沒事,你忘了我打過那個抗屍毒的針,以前也碰過比這更髒的東西,還是省省吧。”我把手抽回來,他還想抓,我蜷縮着身體,死活不讓他抓到。

老黃怔了怔,臉色不太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竟出奇的沒再堅持,我有點意外,以老黃的性格,肯定會用把水全都倒掉的法子逼着我清洗,突然放棄實在不像他。

但他的確放棄了,我心知自己的情況不算壞,這些蠍子的體液應該是沒毒的,那邊老黃站了起來,把他的背包撿回來,拿出各種藥片往我嘴裡塞,我沒猶豫都吃了,卻見他又取出一支針劑,熟練地掰開吸進針管里。

“過來,不洗也行,這支破傷風必須打。”他一手舉着針管,一手用鑷子夾着碘酒棉,開口道。

我愣了一下伸出手,看着他熟練地幫我處理,直到冰涼的針頭刺入皮膚才反應過來:“沒想到你還會幹這個,挺專業啊。”

“切,你以為我在無名島什麼都沒學?”老黃把針筒丟掉,拉着我站起來前後左右地看,“沒別的傷吧?”

“沒,幸虧有甲,不然這一劫怕是躲不過。”我的頭腦到現在都是蒙的,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結束得也太快了。

“都是命,越是想躲,偏偏就給你撞槍口上,今天真是我最後悔的一次,真的,當初跟着阿川就好了,說不定就沒這麼多事了。”

我沒接話,這一切太不真實了,若不是就在眼前,看得到摸得到聞得到,我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場模擬訓練,虛擬果然無法和現實相比,虛假的東西就算表現得再真實,也終歸是虛假的。

這些尚未死透的冷血動物應該是被甲破壞了中樞神經,雖然死了,大螯和腿腳依舊會動,一個個趴在地上抽搐着,不斷流出腥氣逼人的藍色黏液,它們應該不是女王座下的那些,不知在這裡繁衍了多少代。

我全身發軟,無處不疼,我們打死的這批足有幾十隻,看蠍卵的數量不該那麼少,不知是不是還有一些藏在別處,我要收回先前的想法,這座古城一點都不安全。

手上接觸過屍體的地方起了一片水泡,疼得要命,我看着那些燒了一半的屍體也無心再管,誰知道再次點火會不會又引來一批蠍子,先前覺得巴掌大的蠍子已經夠大了,誰知和眼前這些怪物比起來連塞牙縫都不夠。

不能用水沖洗,總要處理一下,掛着這一身黏糊糊的東西比死了還難受,我們找了一處乾淨的邊角,用沙子將這些黏液除掉,甲也自己跑了下去,在沙坑裡打滾,有鱗片就是好,隨便滾幾下就干溜溜的恢復原狀。

其實這些沙也不幹凈,總歸眼不見為凈,我們草草處理一番,乾燥的沙子撲在臉上,磨得皮膚很疼,我的臉上肯定也有不少傷口,剛剛那一番奔逃,全身都和碎骨碴來了個親密接觸,沙子到底是不能完全除凈,剩餘的黏液干在皮膚上,緊巴巴的。

這股難聞的腥氣是散不掉了,我們還是浪費了一瓶水,粗略地擦了擦,也除不掉這股怪味,味道最重的還是衣服,各種噁心的液體沾了一身,令人作嘔。

還好進來的時候穿了厚外套,我把衣服脫掉一扔,立時凍了個哆嗦,這裡還是很陰冷。

老黃沒脫,我們穿過還在活動着的蠍子堆,把散落的背包和工兵鏟撿回來,從它們身旁走過時依舊提心弔膽,我總有一種它們會隨時活過來發動襲擊的錯覺。

沒有意外發生,出口附近的骷髏幾乎都被踩碎了,我們沒費多少力氣就走到長廊邊,大殿里的沙很厚,走到近前就能看到一道傾斜的沙坡,老黃用手電照了照,裡面和我們曾走過的長廊一樣,兩邊同樣畫滿了壁畫。

這種長廊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好像走進去就會回到無止境的迷宮裡,我轉頭看了一眼大殿穹頂,能倒進沙的地方一定通往殿外,那才是真正的出口。

可惜我們上不去,機關不在這裡,石柱上的浮雕也很淺,沒法攀爬,我和老黃心照不宣,齊齊向眼前的長廊走去,就在我們即將進入的時候,只聽到黑暗裡發出一道清脆的“咔咔”聲。

我倆立時站住,老黃眼裡滿是警惕,這道聲音的確是從前方的長廊里傳出的,聽起來就像是兩塊石頭輕輕撞擊發出的聲響,也有點像這些巨蠍口器相擊的聲音。

該不會還有蠍子藏在裡面吧?我吞了口唾沫,想想應該不會,這些冷血動物似乎沒什麼智慧,單方面地被我們屠戮也不會逃,如果真有蠍子在裡面,肯定早就衝出來了,但這個聲音實在不像是人會發出來的,如果真的有人,又怎會躲着我們呢。

越是未知越令人畏懼,空氣彷彿凝固了,我倆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站了幾分鐘都沒聽到裡面傳來聲響,發出聲音的一定不是人,它也沒走,而是隱藏起來了。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