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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溪自是不曉得主子們這等晦暗莫名的心思,可對於林氏今後的下場,她倒是曉得幾分,登時便幸災樂禍:“林氏爬滾了十幾年,方才坐到妾室的位置,那許氏便憑藉著一個肚子,便是貴妾,如今雖未過門,可老爺對她的心思這府中上下卻是瞧得真真的……小姐您說,今兒夜裡,老爺是出府會那許情人,還是去那綺綉苑會那林氏呢?”

薛海娘抬眸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怎麼,如今便是連父親的房事你都要揣度了?”

明溪登時俏臉一紅:“奴婢不敢。”

薛海娘又好氣又好笑,將她支去收拾被褥,若是再由這丫頭胡言亂語,指不定說出些什麼幺蛾子來……

夜色漸深,燭火搖曳,不知覺間,窗牖已是合上,一襲倦意襲來,薛海娘合上詩經,揉捏着太陽穴。

“小姐小姐——”外頭傳來明溪的高呼聲。

薛海娘襲來倦意登時被驅散,美眸半闔,不悅道:“何事嚷嚷?”

明溪款款步入內室,一瞧見薛海娘便福了福身,朗朗道來:“據綺綉苑的下人們碎嘴,說是老爺今夜去了綺綉苑……”

薛海娘聞言微微皺眉,這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九曲迴廊盡頭可見一處燭火搖曳的宅院,朱門頂懸着一處匾額,匾額以金絲楠木雕刻而成,以鎏金大字鐫刻着‘綺綉苑’。

薛景錚一襲錦袍,鹿皮黑靴踏在青石板上,微微有些遲疑。

“奴婢給老爺請安。”?青衫女子低眉垂首行了一禮。

“青蘿,你家姨娘可是歇了?”薛景錚垂着眼瞼,懸掛橫樑的燈籠為他稜角分明的臉染上了一股異樣紅光。

喚作青蘿的丫頭朝着裡頭望了一眼,方才道:“姨娘不久前方才喚我為她端來甜羹,想來還未歇下。”

薛景錚聞言,便徑直推開門扉。

屋閣內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猶如林氏身上平素攜帶着的體香一般無二。

“翩翩——”蒼勁有力的男聲倏然間軟柔下來,透着一分似有似無的討好。

林氏自緋色床帳後踱步而去,玉體僅披着一襲薄衫,薄衫半敞,綉着大紅牡丹的緋色肚兜在搖曳燭火的照耀下顯得越發誘人。

“夫君還有臉來妾身這兒?”林氏扭着纖細的水蛇腰踱步而來,妖冶明媚的玉容上揚起一抹嫵媚的笑。

薛景錚自是曉得她因白日的事與自己置氣,也不覺奇怪,只一味哄着,“霜兒這不是懷了身子嘛。”

林氏咬了咬唇,輕哼道:“當年我不也懷過身子,想當年我還僅是一名侍妾吧。”

薛景錚攬過美人的腰身,賠笑道:“予她貴妾的名分,無非是因着她性子柔弱,生怕李氏尋她的麻煩,我這也是生怕對她養胎不易,你便全然不同了,你性子硬些,若當真要論起來,那李氏絕非是你的對手。”

“原是如此,竟是妾身錯怪了老爺……”林氏輕輕埋首在薛景錚胸前,她亦是識分寸懂進退之人,如今,薛景錚在求得新歡之下還能來她這哄哄她,瞧瞧她,便說明了還是在意她的。

“老爺,妾身也想要個孩子~”林氏伸長藕臂環着薛景錚的脖頸,鳳眸迷離,無形間透着一股難以抗拒的蠱惑。

她深信,以她如今的地位與在薛景錚心中的位置,若她一舉得男,薛景錚定是會廢了那李氏,尊她為夫人。

林氏送上豐滿惑人的唇,輕輕吸允着眼前男子的薄唇,唇瓣觸碰間,無人瞧見那妖冶鳳眸一閃而過的晦暗眸光。

……

翌日,惠風和暢,風和日麗,和煦的風拂過庭院楓樹的樹梢,時不時揚起片片紅楓。

未到辰時,薛海娘便早早起身洗漱梳妝,奔着老夫人檀苑而去。

先前,她因身子痊癒不久,老夫人方予她特例,小半月內不必晨昏定省,而今,小半月時日已悄然逝去,她自是得如平日一般每日準時前去晨昏定省。

出門未久,便與一襲素白襦裙的許憐霜打了個照面。

許憐霜倒是比林氏謙卑得多,也不顧及懷着身子,見是薛海娘,便姿態恭敬地福了福身,低垂螓首,怯怯道:“妾身給大小姐請安。”

薛海娘自知這許憐霜如今得父親喜愛,自是無意為難,莞爾一笑,扶着許憐霜起身,且囑咐道:“許姨娘可真是折煞我了,你是父親的妾室,又懷着身子,大可不必這般謙卑。”

許憐霜嘴角輕笑,柔聲細語,“禮不可廢,薛府乃是大家,妾身不願叫人瞧了笑話。”

見她執意,薛海娘自是不再阻攔,笑着寒暄幾句便與她一同前往檀苑。

薛海娘與許憐霜果真是最早抵達廳內的二人,老夫人見此極為滿意,二人行禮後,老夫人忙吩咐嬤嬤為二人賜坐,生怕許憐霜有所勞累。

“憐霜啊,昨個兒才搬進這薛府,可有不習慣之處?”老夫人和藹一笑,關懷溫切。

許憐霜似是受寵若驚般,忙起身欠了欠身,這才回稟道:“回老夫人的話,妾身一切安好,勞煩老夫人掛心了。”

老夫人見她舉止謙卑,絲毫不像是興風作浪之人,心裡頭是越發滿意,“憐霜快些坐下,你現下肚子裡頭可是懷着老身的小孫兒呢,不必這般拘禮。”說話間,又是輕輕的瞟了一眼許憐霜身後,僅有一青衫丫頭伺候着,便輕蹙着眉。

尋常大家妾室或是小姐,一兩個一等丫鬟,三四個二等丫鬟,四五個小廝、粗使嬤嬤與婢女,如今瞧着許憐霜,這架勢與她身側的薛海娘比起來着實是寒酸的緊。

老夫人心疼道:“憐霜啊,李氏莫不是還未給你安排些婢女?”

許憐霜一怔,隨後才道:“是昨兒個時辰已晚,夫人才沒來得及給妾身派遣伺候的婢女與小廝。”

老夫人輕輕頷首,許是瞧着薛海娘在場,並未明面指出李氏失職,只是一味吩咐嬤嬤待會切記指派些檀苑的婢女過去。

“這院子裡頭的,即便是尋常二等丫鬟或是粗使丫頭,都是崔嬤嬤訓了一段時日的,不比尋常院子的一等丫頭差,若是你不挑,老身便指派這些人過去伺候你吧,老身也好安心些。”

薛海娘眉心一跳,側目瞧着許憐霜感恩戴德的模樣心下一沉。

老夫人此舉看似是噓寒問暖,關懷溫切,實則是暗中將手伸向了錦繡閣。

可……

薛海娘將許憐霜這感恩戴德,就差下跪的架勢收入眼中,不禁一陣狐疑,這許憐霜究竟是心思太過單純,未曾覺察出老夫人的心思,還是掩藏得太深呢?

至始至終,她皆是未曾露出一絲破綻,如此一來,若非是她太過單純,便是此人深不可測了……

若是前者倒還好,可若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