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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娘正思忖間,皇太后已是命宮婢呈上清惠王口中的神秘賀禮。

宮婢將托盤上的紅布一掀,現於人前的竟是一件霓裳羽衣。

孔雀翎像是被賦予生命般依附在薄如蟬翼的綢緞上,衣裳上栩栩如生、展翅高飛的鳳凰更是以金絲摻着孔雀翎綉成,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在座賓客,上至朝廷命官、官宦千金,下至婢女小廝無不驚嘆。

鳳凰,向來是皇室標誌,配得上鳳凰者若非公主便是皇后。

馬棗綉雖是太后侄女,卻與皇室血統沒有半毛錢關係,贈予她霓裳羽衣……太后等同向諸人宣告,馬棗綉是她內定的兒媳,母儀天下的皇后。

一時間,宴會現場雅雀無聲,無人從霓裳羽衣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霓裳羽衣,倒是配得上馬小姐的天姿國色、絕代風華。”倒是清惠王率先緩過神來,美若清暉、卻深邃如海的眸子蘊着一抹旁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馬棗綉聽到清惠王這一番讚許這才緩過神來,恨不得一頭栽入皇太后懷中,幸好,禮節規矩一直都在提醒着她,此刻應該俯身謝恩。

“綉兒多謝太后姑姑,這霓裳羽衣,綉兒很是喜歡。”

皇太后輕輕頷首,朱唇輕揚,“喜歡便好。”

“若是馬小姐換上這一身霓裳羽衣,舞上一曲《霓裳羽衣曲》,定能重現前朝儷皇后之風采,驚艷四方。”席間,一女子宛若黃鸝鳥般悅耳的聲音倒是眾人不由側目。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太后有些不悅,她冷冷的尋聲望去,覺得說話的女子看着眼熟,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你是哪家姑娘,如此沒有規矩!”

原本還想附和幾句,吸引太后注意力的人,聽到這話,又看到太后冷漠的眼神,立馬全都閉上嘴巴,低頭充當鵪鶉。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起來,尤其是那說話的女子,發現太后對她並無好感,反而還有了些厭惡,頓時心裡一緊。

她立即起身然後跪下認錯,“臣女失言,太后娘娘恕罪。”

馬棗綉鄙夷的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原本並不想搭理,不過轉念一想,藉著這話,她正好可以大出風頭,甚至傳些美名出去,而且還可以賣個人情,倒是極為划算。

想到這裡,馬棗綉嫣然一笑,衝著那俯身跪拜的女子喚道:“慕容小姐此言甚是,只可惜綉兒未曾習過那霓裳羽衣舞,不過托太后姑姑的福,綉兒日後定會認真鑽研,好讓姑姑的心意不會白費。”

此言一出,太后登時瞭然,原來是右相慕容家千金!

太后莞爾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馬棗繡的手,“慕容家的啊……可是明月丫頭?”

女子抬頭,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見此,明白太后不追究她的冒犯了,頓時鬆了一口氣,盈盈笑道:“正是臣女。”

太后聞言伸手虛扶:“快些起身,既是綉兒生辰,你又與綉兒交好,何須如此拘禮。”

慕容明月這才起身重新坐下。

姿態端莊、落落大方,出身也好,太后滿意點頭,原本的不悅倒是消散無形。

不過,雖然太后不生氣了,其他人卻並沒敢放鬆,反而都緊繃著,一聲不吭。

太后見諸人些許拘禮,忙笑道:“今日乃是綉兒生辰,哀家亦是以綉兒姑姑的身份前來,諸位無需如此拘謹。別一會,反倒是惹了綉兒這小壽星的不悅,回頭找我算賬那就不好了。”

馬棗綉聞言,嫵媚嬌俏的玉容更是笑得如同綻的花兒一般,她纏着太后纖纖玉臂,撒嬌道:“太后姑姑,綉兒每回生辰,您都是請宮中歌伶舞姬前來獻舞,着實乏味得很……”

太后眸光微閃,心裡有了幾分瞭然,她順着馬棗繡的話道:“那你想如何?”

馬棗綉杏眸彎彎,笑靨如花,“在座皆是才子佳人,綉兒提議,不若綉兒出題,他們吟詩,拔得頭籌者望太后給予賞賜。”

這主意倒是新鮮。

太后極為縱容這與她有幾分血脈的侄女兒,雖然此舉並不是很妥當,但她也笑着應了下來。

賓客席上,梁白柔很是不滿,扯着薛海娘的水袖低聲道:“我倒是覺着,由太后娘娘出題最為妥當,那馬小姐若是早有此意,必然是將題目透露給與她交好之人!更何況她算什麼,大家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裡輪得到她來耍弄!”

說著,梁白柔示意薛海娘瞅了一眼隔壁不遠處正沾沾自喜的薛巧玲一眼,杏眸略含慍怒與不甘,低聲道:“只怪我先前沒有和她們一樣討好那馬棗綉,今兒個只怕是要落入下風了。”

薛海娘勾唇淺笑,示意梁白柔附耳過來,“若是滿腹詩書、才華橫溢,是否透露題目又有何要緊?”

梁白柔垂首品茶,纖纖柔荑絞着一方手絹,她玉容精緻,五官仿若精心雕刻般,柔婉中透着一絲嫵媚,一雙杏眼卻隱隱有水光。

若她生來便是嫡女,若她不曾自幼生長在農莊……

薛海娘看她委屈的模樣,不由得暗暗嘆氣:如今的梁白柔,便如大漠中蒙了沙塵的明珠。

薛海娘勾唇淺笑,調侃道:“梁姐姐今日這一襲白衣宛若仙子下風,絕代風華、國色天香,海娘一時都瞧得痴了。”

梁白柔愣了一瞬,隨即臉上浮現一抹紅暈,“你又取笑我了……”

薛海娘笑了,“哪有,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姐姐你又何必太過自謙?女子有美貌,也是一件利器,才華嘛……這種東西努力學學,總會有的。”

梁白柔眼神閃了閃,初聽薛海娘的話,她心裡確實還有些尷尬和委屈,不過誠如薛海娘說的那樣,她還有美貌,才華就算今日不能拔尖,也並不代表她真的就會輸給別人,更何況她不是沒有才華!

梁白柔勾起唇角,“你說的倒也在理……”

二人笑談間,坐於太后左下方的馬棗綉已是朗聲道出了題目——酒。

座下賓客皆是附耳低言,竊竊私語。

約莫一炷香後,陸陸續續開始有才子佳人、朝廷官員為博太后歡心開始作詩。

其中讓滿座賓客與太后讚不絕口的,卻是慕容明月那一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極富詩意不說,且貼合深秋時節。

梁端凌所吟一首《月下獨酌》亦是令太后刮目相看,不吝讚賞。

倒是薛巧玲有些出乎薛海娘的意料之外,按理說馬棗綉若是事先暗中透露題目,以她的水準不該如此才對,她那一首《飲酒》雖也算得上是佳句,可是面對着眾多佳句,卻也只能顯得平淡無奇。

薛海娘見梁白柔絞着絹帕始終未曾起身吟詩,曉得她定是又開始膽怯了,便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無聲安撫。

梁白柔看了她一眼,原本忐忑不安的內心瞬間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