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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錚張了張口,卻是一陣無言,過了許久他才淡淡道:“這些年,委屈你了……”

今兒瞧着林氏這般攻於心計、張揚跋扈,想來這些年她亦是暗中給林氏下了不少絆子。

李氏一怔,一時間心情很是複雜。

好半晌後,李氏才淡淡道,“老爺說的是哪裡的話,今日受了委屈的是許妹妹,老爺可得好生安撫許妹妹,若老爺並無旁的吩咐,妾身便與海娘先行告退了。”

薛景錚嗯了一聲,李氏好似落荒而逃般轉身離去,薛海娘怕她想不開,連忙跟上。

直至回到院子,李氏面上的失落與沉痛終是如潮水般一涌而出,可唇際卻是止不住的上揚,似是苦笑又似是譏諷,“海娘你可瞧見了,曾經被他捧在掌心的林翩翩,如今竟是被那許氏踐踏得一文不值……”

薛海娘輕輕點頭,莞爾笑道:“許氏若利用得當,定能成為母親手中一把利器。”

李氏聞言卻止不住搖頭,極好看的柳葉眉輕輕擰起,“那許氏,我瞧着不像是任人擺布之人……今日之事多半是她蓄意策劃已久,可見此人心機過人,城府極深,我只怕日後她會成為比林氏還要難以對付之人。”

薛海娘粲然一笑,燦若星辰、皎若明月的鳳眸卻是寒芒一片,冷得徹骨。

“娘親何必擔心呢?不由主人操縱的利器,除了便是。”

夜幕降臨,天幕好似墨汁渲染般濃稠漆黑,一輪皎月高懸,皎白月光普照大地。

薛海娘倚靠在屏風右側,撫摸着紫檀木方几上那架古琴,古琴以黑楠木製成,通體烏黑,此琴正是及笄那年薛景錚所贈。

端着蓮子羹踱步而入的明溪一瞧薛海娘盯着那琴發獃,打趣道:“小姐是不是想着撫琴了?奴婢這就吩咐讓人去庭院收拾收拾,將這焦尾琴抬過去。”

薛海娘頓了一下,搖頭道,“太晚了,算了吧。”

明溪輕輕點頭,自顧自道:“說起來小姐您好久都沒碰過琴了,自從小姐上回大病一場過後,奴婢就沒見你碰過,如今還有些懷念呢。”

薛海娘曾以音律揚名京師,其古箏造詣最佳,她指尖撥彈之音,聽在明溪耳中,堪比天籟。

“你倒是記得真切……”薛海娘一陣恍惚,徒然生出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

上一世,未入宮選秀的她還未經受命運的蹉跎,無憂無慮,明媚單純,閑暇無事便會吩咐下人將焦尾琴抬至庭院,彈琴吟唱。

她生平最愛古箏,在古箏這一方面的造詣與天賦亦是格外出眾,而除此以外,她並沒有其他的喜好,是以彈琴便成了她唯一的樂趣。

明溪揚唇一笑,端着蓮子羹上前道:“那可不是,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小姐的事自然便是奴婢的事。”

薛海娘端過蓮子羹,淡淡道:“錦繡閣那兒可曾傳來消息?”

明溪一怔,試探問道:“小姐您說的可是紫荊?”

“恩。”

明溪想了想,道:“自從今兒一早前來傳話後,奴婢便不曾見過紫荊的蹤跡。”

薛海娘點頭,眉頭微微皺起:“吩咐人盯着錦繡閣,注意許姨娘動向。”

明溪愣了愣,方才應道:“是,奴婢定會吩咐下去。”

見薛海娘神色不對,明溪有些遲疑道:“小姐莫不是覺着紫荊她……”

紫荊本是薛海娘暗中安插入錦繡閣的粗使婢女,身世乾淨,毫無背景,甚至先前也與芙蓉苑沒有過任何牽扯,可今天卻是她前來芙蓉苑傳話,倒是叫薛海娘有些詫異。

按理說,以紫荊的地位,許憐霜即便是不知錦繡閣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也實屬正常,可如今她不但是知道了,而且還派遣她這樣一名身份微賤的粗使婢女前來嫡長小姐這兒傳話,那就怎麼也有點說不通了。

薛海娘輕搖了搖頭,眼底眸光晦暗不明,“尚且未知,待我明日試探一番便知。”

翌日,辰時一刻。

薛海娘如往日般天剛亮便起身梳洗,匆匆用過早膳便攜着明溪一同到檀苑給老夫人請安。

其他人都到齊後,林氏果然沒有出現。

老夫人換上一副熱絡又虛偽的笑,“林氏的事兒我已有所耳聞,此事是她咎由自取……”說罷又看向許氏,一副慈祥和藹的做派,“許氏此番也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待會兒老身便吩咐柳嬤嬤給你送去一株人蔘讓你壓壓驚,雖算不得名貴,但也是老身的一番心意。”

一旁靜坐在貴妃椅上面乖巧的薛巧玲,聽到這裡嘴角一僵,暗暗握緊雙拳。

許憐霜換上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起身施了一禮,“老夫人厚愛,妾身萬萬不敢受,還請老夫人收回。”

老夫人和藹一笑,“若是你不收,便是瞧不上我老婆子了。”

李氏聞此忙接話道:“憐霜啊,你便收了吧,老夫人一番心意你莫要辜負。”

許憐霜這才千恩萬謝地叩拜謝恩。

薛海娘掩唇輕笑,鳳眸燦若星子,“今兒海娘尚有一事需請姨娘做主。”

許憐霜莞爾一笑,微垂螓首,“妾身哪兒能做得大小姐的主,大小姐儘管吩咐便是。”

薛海娘朗朗道來,“是這麼一回事,昨兒前來芙蓉苑傳話的紫荊,海娘瞧了甚是喜歡,不知姨娘能否割愛?”頓了頓,又緊接着道:“若那紫荊是伺候姨娘身旁的知心人,海娘定是不敢覬覦,可海娘一打聽方才曉得那紫荊是錦繡閣一粗使婢子,這才冒昧的向姨娘討要此人。”

說罷,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許憐霜,不願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與異樣,然而不知道是對方偽裝術太高,還是薛海娘猜錯。許憐霜至始至終都維持着溫婉知禮的笑容,聽罷更是不帶絲毫猶豫便應了下來。

“紫荊若能跟着大小姐,自是比留在錦繡閣當一粗使婢子好上千萬倍,妾身並無異議。”

薛海娘嬌羞一笑,“那真是,多謝姨娘了。”

兩人虛偽客套了一番,老夫人頗有興緻地留下諸人用過午膳,午膳過後,諸人方才各自回房。

薛巧玲一如既往的與老夫人互動熱絡,倒是瞧不出半分芥蒂,好似被禁足的林氏與她沒有半分瓜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