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轉眼間,薛府即將迎來老夫人壽辰。

許是並非出身名門貴族,鄉野出身的老夫人並不喜鋪張浪費,故而生辰宴一向極為簡樸,同以往一樣並未宴請其他人家的小姐夫人。

只是今年,老夫人半玩笑半惋惜般說了一句,只盼着能一家團圓吃個團圓飯即可。

老夫人言下之意,誰人不知?

是以,薛海娘一得了空便前往秋水居,尋李氏商談此事。

“不知娘親有何打算?”薛海娘倚在貴妃椅上,因天冷掌心捧着暖爐,她雙眸晶亮,正望着與她相對的李氏。

李氏與她一同倚在貴妃椅上,掌心亦是捧着暖爐,她怔了怔,方沉聲道:“老夫人此番恐怕是有意將綺綉苑禁足那位給放出來吧……”

林氏雖算不得名門望族,卻也是侍郎嫡女,大戶人家的小姐,當年也因着林侍郎提攜,薛景錚方能有今日之光景,是以嫁入薛府多年,林氏囂張跋扈,老夫人雖看在眼裡卻也未多加阻攔。

薛海娘柔婉一笑,鳳眸柔和似一汪秋水,她淡淡道:“女兒提議,娘親明兒辰省時便向老夫人提出解了林氏禁足罷……老夫人有意將林氏釋放,那林氏解禁便是早晚的事兒,娘親身為正室夫人,倒不如首先開口提出此事,藉此也可向府中諸人展露娘親的大方端莊。”

李氏聽罷,不由得看向薛海娘,欣慰道:“海娘如今可真真是讓娘親刮目相看,日後你入了宮,娘親也不用過於為你擔憂了……”

薛海娘一怔,自是曉得李氏此番是指她日後入宮為妃一事。

她證了許久,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若入宮後海娘未能做到娘親所期許的,娘親怕是要責怪海娘了……”

李氏期盼着她能得南久禧青睞,能寵冠後宮,光耀門楣,可這些,皆是她所不恥之事。

她寧可,一生困於宮闕,為人婢女,任人驅使,她寧可,再無榮華富貴,她也不願,再做南久禧的妻子!更不會伸手助那人一把。

她只想……讓他生不如死!

李氏無奈一笑,“娘親只盼着你入宮後能一世無憂,哪會對你有什麼期許。”

薛海娘笑着斂眸,眼底卻宛若一汪亘古不變的秋水,含着淡淡嘲諷。

一入宮門深似海,能保住一己性命亦是萬幸,又談何一世無憂?就連當今太后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又如何能做到呢?

翌日辰省,李氏便在諸人訝異與驚駭的目光下,向老夫人提議解了林氏禁足,許氏亦是挺着將近臨產的肚子笑着附和,老夫人詫異之餘也是應允下來,當日便讓人將林氏解禁。

得知此事的薛景錚亦是好一陣訝異與欣慰,在他看來,這府中上下,誰來求情都不可能是李氏和許氏,畢竟,嫁入府中數十載,林氏雖是妾室卻囂張跋扈、絲毫未將李氏放入眼中,而許氏更是因林氏捕風捉影險些被當作通姦處置,差點一屍兩命。這兩人,和林氏可謂是仇深似海,現如今卻是為她求情,自然是讓他倍感感慨。

林氏解禁後第二日,便攜着薛巧玲前來秋水居拜訪,只是一身素衣,早已沒了平日的囂張跋扈,以及濃妝艷抹。

李氏自是曉得林氏無心道謝,一切無非是做着給旁人瞧的,是以也不曾與她過多交談,寒暄幾句便稱乏了想要歇息,林氏自是識趣地告退。

緊接着同一日,林氏又獨身一人前去錦繡閣拜訪許氏,向錦繡閣捎了些安胎養神的補藥,又是一番感恩戴德,許氏自是不比李氏般來得冷淡,極為熱情的留着林氏用過晚膳、且與她好一番‘談心’倒是叫林氏反而有了些不自在。

一晃又是幾天過去。

這夜,雪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破曉時分方才漸停,庭院好似粉妝玉砌、銀裝素裹,空蕩蕩的枝頭只剩下皚皚白雪。

剛過巳時,薛海娘剛從檀苑回芙蓉苑,便被明溪拽着梳妝打扮,雖是家宴,可瞧着明溪那一身架勢怕是薛海娘未能驚艷全場、艷壓群芳決不罷休。

絳紫色雪緞長裙自腰間傾瀉而下、翩躚拽地,繁瑣的花紋圖騰重疊着綴在裙擺末端,腰間束着金繡花紋腰帶,廣袖翩翩,朵朵紫藤花好似躍然紙上般被紋綉在水袖間。因着天寒,明溪還不忘為她披了一件貂絨披風。

她長及楚腰的墨發半挽,點綴着步搖與玉釵、額間一抹紅梅花鈿,可謂絕代芳華。

因而,當薛海娘款步走至檀苑之時,諸人皆覺眼前一亮,薛景錚與老夫人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和欣喜。

自從那日薛海娘於馬府得到太后青睞與獎賞後,老夫人與薛景錚無不對她充滿了期盼,盼着她日後入宮能憑藉著自身姿色與灼灼才華贏得皇帝青睞,受寵封妃。

“海娘當真是生得越發精緻了。”老夫人瞧着自是讚不絕口,說罷轉而看向李氏,欣慰道:“這都是你教的好啊……”

見老夫人對李氏頗為讚許,薛海娘亦是笑了笑,李氏不比她,她日後入宮,與薛府再無瓜葛,可李氏卻是生死都要拘在這薛府之中,她能得人看重自然是件好事。

薛巧玲如往日般一襲嬌艷欲滴的緋色錦袍,上頭綉着繁瑣的圖騰錦紋,如雲如瀑的墨發挽成流雲髻,上頭點綴着紅瑪瑙步搖與銀釵。

她見老夫人對薛海娘頗為讚賞,心下不滿,但是她不蠢,故而只是撒嬌道,“奶奶只顧着說長姐好看……”

老夫人被她這一說,自是回頭瞧向她。

遺傳了林氏明媚妖艷的臉蛋略施粉黛,竟是比那庭院紅梅還要艷上幾分,老夫人瞧着越發歡喜,握着薛巧玲的柔荑不斷誇讚。

嫡孫女清麗脫俗,絕代風華,庶孫女兒艷麗冠絕、嫵媚靈動,現下她便盼着許氏腹中是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兒子,她也便心滿意足了。

也正是因此,許多時候她才對許氏另眼相看。

要知道,血脈的延續可謂是重中之重,老夫人自然也是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