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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娘顫巍巍地拾起瓷瓶,取出瓶塞,將藥粉細細地倒在傷處,緊接着,撕下一幅裙擺輕輕綁上。

若是真因南叔珂搞得傷口感染,日後落下後遺症,那才是真真的得不償失。

待傷口處理過後,她又將檀木門緊緊拴好,方才走至內室,往那浴桶探了一眼。

她素來喜好初春時採集花瓣,將其晒乾置於錦匣收藏,以作日後泡澡、凈手之用。

波瀾不驚的水面上色彩絢麗的玫瑰花瓣依舊散發著誘人香冽的氣息,以至於水中的那股屬於鮮血的鐵鏽味全都被蓋了過去。

“人走了,你起來吧。”薛海娘沉吟了片刻,側目覷着那始終沒有絲毫波紋的水面,看似漫不經心的喚道。

聲音過後,水中依舊不曾出現半分動靜,薛海娘心下一沉,尋思着莫不是這位清惠王水性不佳,是以待在水中被……生生憋死了吧?

嘖,如此一來,她豈不是間接殺了一朝親王?!

薛海娘走至浴桶旁用手將花瓣撥開,隱隱可見一縷髮絲於水中上下浮游,薛海娘揪着他一縷青絲將其提起,待那白凈精緻的臉孔暴露在空氣之時方才鬆手,讓他靠在桶壁。

“王爺可還安好?”薛海娘試探着問道。

得不到對方的回應,也看不到對方的反應,薛海娘一皺眉,一時間也顧不得旁的,便伸手往他鼻下探去,心下惴惴。

她隱隱記得上一世,這位少年時征戰沙場、所向披靡的親王雖後來遭到南久禧迫害,年僅三十便已不在人世,可如今,她無論如何瞧,眼前這容顏清淺,膚若凝脂的男子也不過二十齣頭……這是不是也就是說,他怎麼都不應該在此時死去?

溫熱的氣息噴涌在她微涼的指尖。

薛海娘驀地鬆了一口氣,這親王若真是被她的洗澡水淹死,這玩笑也就開大了,那還真真對不住南朝上下因為清惠王才得以不用忍受戰爭苦難的百姓。

見他並無性命之虞,薛海娘方才有暇去打量泡在自己洗澡水中的清惠王,不得不說的是這位清惠王的身材着實不錯,尤其是此時此刻,濕透的墨色暗花錦緞將他的寬肩窄臀勾勒得淋漓盡致,分外誘人。

細細將其打量了一圈,卻並未瞧見墨色錦緞上有滲血的痕迹。

萬般無奈之下,薛海娘唯有將他濕透的墨色錦緞褪下,只餘下中衣綢褲緊緊裹着他健壯的軀體。

他發梢水珠仍是往下垂落,觸過他眼角魅惑天成的淚痣,划過他精緻削減的下顎,淌過他精緻性感的鎖骨,滲入綢衣。

薛海娘一時瞧得怔了,她素來只知性感精緻可用以形容女子的鎖骨,卻從不曾想有一日,她竟會下意識地用這一詞彙冠以男子身上。

南叔珂身上雖不見有嚴重的傷勢,但臂上、腿上、腰間細碎的傷痕以及刀劍劃傷的傷痕卻是頗多,因浸水時辰過長,傷痕已是略微泛白。

薛海娘不禁皺眉,他這傷痕按理來說,並不會使人昏迷不醒。

此番境地之下,薛海娘只能暗自懊惱,幼時的自己怎麼就不曾纏着娘親好生鑽研醫理,若不是從前的她覺得醫術並無大用,有事找醫師就是,如今也不至於到了緊要關頭才曉得醫術大有用處。

雖然前一世,後來她已曉得,世上最毒辣、最能掩人耳目、最是縝密的殺人手段便是落刃不見血。很可惜的是,那時她暗中學會的也僅僅是害人,而不是救人!

“唔——他方才可是曾說,待他性命無虞之後便會對我負責?”薛海娘單手摩挲着下顎,黑曜石般的眸隱隱蘊着一絲不易察覺地狡黠。

這個時代,男人對女人所說的負責可不僅僅就是報答,而是涉及婚嫁大事……

她這是,要從區區微賤宮婢一步登天成為名門貴胄的模樣了么?

斂下玩心,薛海娘定定地瞅了他一番,墨瞳微斂,心下尋思着她一個對醫理一無所知之人,該如何處置這昏迷未醒,外頭瞧着卻傷勢不重的男子。

莫非是中毒?

即便是中毒,可他又是身中何毒呢?

罷了,即便是曉得他中了何毒,她這也無葯可解,她總不能冒着被御前侍衛察覺之險,將他馱去太醫院吧……

既然無計可施,那清惠王殿下,您也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思忖半晌,薛海娘心下已是隱約現出答案,垂了垂眼,不去瞅他因綢衣濕透而隱隱露出的精壯體魄,上前將他無力低垂的手臂繞至胸前,纖纖脊背竟好似被賦予了無窮潛力,硬是生生將南叔珂拽起,拖至塌上,覷着他綢衣緊貼着肌理,一頭如雲墨鬢攤在頰側,又是長聲低嘆,往屏風外走去,尋了塊方巾折回來。

溫溫吞吞地走至塌前,先將從屏風上隨意取下的方巾擱在榻上,小心翼翼地除去南叔珂的綢衣、綢褲,小心翼翼地將其身上的水珠擦拭。

攥着方巾的縴手輕顫,白膩如玉的雙頰卻似暈染着霞光般緋紅,觸手之際一片濕冷。

也不曉得是他藏身太久,使得他身體發涼,又或是她羞赧的已是玉手炙紅,飯菜顯得對方體溫低於自己……

按理說她前世侍奉過南久禧,對男子肌理構造倒也熟稔,再者算上前世所經歷年華,她可算得上是南叔珂的長輩,可如今僅僅是為他擦拭身子,卻也實在叫她不知該如何下手,心裡除了心慌就是羞澀。

估摸着將全身身下都擦拭一遍,僅除私密部位不曾觸碰,他那紅果的身體已是未沾一滴水漬。

溫溫吞吞地走至屏風處,將方才替他脫下且懸着的綢衣綢褲取下,卻不想觸手之際仍是一片濕冷,萬般無奈之下,薛海娘只得在箱子翻了一套她貼身穿的褻衣褻褲,強抑着想笑的衝動,走至塌沿。

此時此刻,她已是能夠想象得到,南叔珂穿着她的女式褻衣褻褲柔柔弱弱地躺在榻上的模樣,也不曉得他醒來往銅鏡一照,會不會怒髮衝冠、怒不可遏。

待替南叔珂穿好她的褻衣褻褲,眼前那一幕,卻是讓薛海娘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清冽婉轉的聲音有如風中銀鈴,好在的是,卻也未曾驚醒塌上之人。

唇角揚起的笑弧漸漸僵了,美如清輝的眸卻是不見一絲笑意,南叔珂若是並未中毒,外傷又不致命,那究竟是何原因讓他昏迷不醒?

背靠着南叔珂緩緩抱膝而坐,透過窗牖望着天際冷月,不知為何,薛海娘心下一陣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