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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娘如今已是沒了喝酒的興緻。

左右一開始不過是一時興起……

將木塞尋到之後,薛海娘便將其堵在酒罈口,如昔年將酒罈埋入地里一般,擱在地里,緩緩用土掩住。

末了,起身拍了拍手,也不再理會那無端挑事的清惠王殿下,轉身離去。

御前伺候累積下來的經驗,已是能叫薛海娘憑藉著南久禧白日對她的態度來判定朝中政事是否棘手。

正如剛來那會兒,南久禧除批閱奏疏外,便喜歡逗弄她,滿腹惡趣味的皇帝十分樂見她惶恐失措的模樣。

可如今,那帝王一下朝,便是聚集一眾朝中肱骨大臣商討政事,批閱奏疏,至於茶湯與點心,有時甚至整整一日也不會吃上一回,真真是到了廢寢忘食的境地。

薛海娘提着竹篾籃子往重華殿而去,今兒蕭貴妃捎着點心與湯羹來勤政殿探視,南久禧胃口不佳僅是淺嘗一二,餘下的,南久禧便隨手賞了今兒御前伺候的宮人,薛海娘恰巧在內。

蕭貴妃親制的糕點自是精緻美味,她略嘗一口,便生了將點心帶去重華殿叫梁白柔品嘗的心思。

落日的餘暉灑在她線條分明的側面輪廓,映着她幽灰色的瞳孔好似鍍上一層光暈般,美得不可方物。

一連躲了三日。

薛海娘這三日都不曾踏入重華殿一步,閑暇之際便思忖着該如何叫梁白柔得知采熙之死後,能不那麼難過。

“如此精緻美味的點心——想來我已是太久未接觸這等奢靡生活,如今後宮廚子的手藝已是如此精進。”梁白柔捻起一塊同翡翠般色澤晶瑩的糕點,粗略品嘗後便道。

薛海娘莞爾道,“這並非出自後宮廚子之手,而是今兒我御前侍奉茶水時,親眼見着貴妃特意給皇上送來的,皇上當時胃口不佳,僅是嘗了一些便賞賜給了當時在御前侍奉的人。”

梁白柔卻是真心替她感到歡喜,“如此聽來,你這差當的卻是極好……從前你剛去的時候,我還顧慮着皇上脾性不定,伴君如伴虎,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我真是替你高興。”

薛海娘唇角扯出一抹笑,不知為何,她特別想轉移這一話題。

她正欲調轉話鋒,卻未想梁白柔已然先她一步,“海娘,你在御前當值,定是人脈廣些,我近幾日閑來無事便抽空綉了些花樣緞子,雖不是極好的緞子,可若是擱在民間,再加上我的綉工應該也是能賣些銀錢。”她頓了頓,似是有些羞赧,“我總是用着你給我的這些物什,終日無所事事,若是可以你便尋些常往宮外跑的宮人,替我將這些花樣緞子賣了。如何?”

她絕口不提銀子一事,那笑靨莞爾隨和,好似真真是因着終日無所事事這才綉了些花樣,與生計無關一般。

薛海娘接過她手中遞來的花樣緞子,“這算什麼,我在御前當差,自是認識了不少宮外採購的宮人,屆時讓他們捎帶着往外變賣就是。”

她未曾料想,梁白柔如此鄭重其事,便是為著道出這一番話來。

她原以為,梁白柔會藉著今兒向她問詢采熙一事。她也因此而思慮周全該如何應對,可如今,梁白柔閉口不提,如此一來反倒是她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既是未提,薛海娘自然也不會傻到哪壺不開提哪壺,二人秉燭夜談一番,離去前薛海娘且將糕點擱下,再好生囑咐伺候梁白柔的宮婢好生照料着,這才離去。

見薛海娘徹底走沒影后,梁白柔漠然地凝着那精緻點心良久。

“素茗、清風。”婉轉悅耳的聲線泛着些許清涼。

素茗清風二人乃是花卉特意從內務府撥來伺候梁白柔的宮婢,素茗蕙質蘭心,清風機敏慎微。

二人相繼來至梁白柔跟前行禮。

“這宮中,哪一處燒紙錢不易叫人察覺?”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震愕地抬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也不怪二人訝異,梁白柔足不出戶,平日也安安分分的待在重華殿內綉着花樣兒,看着民間有趣兒的話本。

卻未料想,這素來溫吞軟弱的新主子,今兒竟是面色無常的向她們問詢,哪一處觸犯宮規不易叫人察覺?

素茗吞了吞口水,“小主您——”為何要燒紙錢。

還未道罷,梁白柔已是一道薄涼的視線射來,叫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也下意識地將未出口的話咽了進去。

清風眼疾嘴快道:“槭樹亭吧……那地兒素來荒涼,平日也就秋日還能有幾個人經過,如今是初春,再者,經過上回那御女與侍衛通姦一事後,那地兒更是叫人視為不詳之處,極少有人路經。”

梁白柔直接便下了吩咐,“清風素茗你二人去我書閣處將我前兩日抄寫的經書取來。”

早已回到御前女官居所的薛海娘,自是不知她走後重華殿發生了何事,只是把弄着手中的花樣緞子,陷入一陣深思。

以梁白柔那敏感的性情,絕不可能至今還未曾起疑……

今兒,她瞧着梁白柔險些有幾回便要脫口而出,卻又在關鍵時刻換了旁的話。

興許。

薛海娘側過頭托腮凝視着那天幕皓月,一股異樣情緒涌過心頭。

自那日踏足重華殿,卻見梁白柔絕口不提采熙一事後,薛海娘時常便往重華殿走一趟,往那兒送去宮人轉賣繡花緞子所換來的銀錢,時而又是送上民間時興的話本,時而便是兩手空空而去,只為給梁白柔解悶。

“再過些許時候,薛賢妃腹中皇嗣便要出世了吧,一眨眼過得倒也是快。”梁白柔擱下手中綉了十之八九,就差末了添些點綴的時興杜鵑花樣。

薛海娘微怔,莞爾道:“梁姐姐怎的還提她。”

歸根結底,梁白柔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薛巧玲可謂是罪魁禍首。

昔日,薛巧玲未扳倒浣月,奪得寵愛,將梁白柔一同拖下水,一箭雙鵰;再後來,又是以腹中皇嗣使得梁白柔再次禁足,采熙更是因之護主而死。

此前種種恩怨堆積,梁白柔本不應該提起這人才對,可是偏偏此刻她卻是說起了她……

莫不是,連番打擊使得她性情也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