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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殿——

“梁姐姐出門了?”

薛海娘略顯詫異,雖不至於對素茗所言心存疑慮,可,她側首望了望天色,如今已是近亥時。

素茗掩唇輕笑,眉眼間卻是透着實實在在的歡喜,“近日來太后娘娘格外器重我家小主,就在海姑娘踏入這重華殿的不久前,太后娘娘身邊的太監剛把小主叫走,我猜,約莫又是請小主一同去崇明殿抄寫經文了罷。”

這闔宮六院上下,饒是年紀稍大,聖上稱帝前便侍奉在側的蕭貴妃,只怕也少了梁白柔與生俱來的雅正嫻靜。恰好這一點便對上了馬太后的眼。

“那便請素茗替我向梁姐姐問候一聲,她三日後的夜間可是有空?”薛海娘並未直言稱是邀梁白柔一同出宮,畢竟佯裝成採購宮人的隨行宮女出宮,嚴格上講可是要觸犯宮規的。

素茗唉了一聲,似乎是有些遺憾,她微蹙柳眉,輕聲道:“三日後,只怕不行呢。三日後正是京師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太后娘娘說了,花燈節那日參拜禮佛最好不過,今兒去崇明殿抄寫的經文便是為著三日後的參拜禮佛所用。”

薛海娘輕輕頷首,倒是談不上失落與否,與素茗閑談幾句便自請離去。

這三日來,薛海娘因無需往養心殿輪值,是以這三日除了吃便是睡,時間過得倒是比尋常快上些許。

瞅了瞅外頭天色,已是到了與那外出採購的宮人約好的戌時三刻。

一個旋身翻身而起,合上話本,徑直往茶几旁坐下替自個兒砌了一盞香茗抿了幾口便起身梳洗了去。

待一刻鐘過後,薛海娘已然換上一身茶水間尋常宮婢的服侍,桃粉短衫,下綴梨白色百褶襦裙,以絲線綉着些許零碎梨花瓣兒。三千青絲則是挽成雙髻,妝容素雅,她低垂着頭,低調得仿若扔進人堆里也不起眼。

宮人出入一向不得走正門,唯有走側門。南朝秩序嚴明,南北東西四門,南門由皇室直系血統之人出入,北門由朝會諸多大臣出入,西門偏僻窄小,僅供宮裡頭外出辦事的宮人宮女侍衛等出入。而東門則是由三年一屆入宮選秀的小主,以及后妃的娘家人出入。

饒是蕭貴妃權勢滔天,尊榮無比,卻也從未正兒八經的從南門進出過。

西門處,那外出採購的宮人已是拎着一匹馬兒侯在灌木林前,神情焦慮的東張西望着,一見着薛海娘的身影,忙上前問候道:“我可算是等着你了,原是與你約得戌時三刻,可後來我想着,今兒花燈節,西門關得早些,便提前了出來,卻是未曾提前知會你一聲,倒也是我的疏忽。”

薛海娘莞爾道:“如此,我們便快些走吧。”說罷,便往那採購的宮人懷中塞了一片金葉子。

他先是擰眉,忙不迭地將金葉子塞了回去,神情略帶着些嫌棄,“幹嘛呢,你我雖說交情不深,可捎帶着你出宮也算不上--

棘手之事,不比平日替你在宮外跑腿得收你好處。我曉得你在御前當差,平日里上頭的賞賜定是不少,可也得揣緊着些。”說罷,他又往薛海娘身後望了一陣,咦了一聲道:“不對呀,你三日前問我的時候,不是說了是兩個人?我還特意跟上頭要了兩塊出宮令牌?怎的今兒便只有你一個?”

薛海娘怔了怔,須臾,莞爾笑道:“她有些事兒來不了,本來我也是不打算來的,可想着外頭花燈節實在是熱鬧,再者又是一早跟你說好的,便來了。”

二人也不再多加耽擱,採購宮人拎着馬兒,薛海娘緊隨其後便往西門去了。

因平日奉命外出採購的宮人因採購數量繁多,物品雜亂,也沒少捎帶宮人幫襯。是以,西門的看守亦是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來者有出宮令牌,便准許放行。

京師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之所以舉辦得隆重盛大,也是融入了祭祀祈福的涵義,市井民間皆會提前幾日手抄經文以供奉神明、又或是親自以明紙糊成長明燈,看着燈盞徐徐升起,禱福祈願。

華燈初上、繁華市井、街巷交錯間皆是能瞧見不少往來者手執長明燈,正往河邊齊聚。

“好了,我待會兒要去藥材鋪採購些藥材,你呢若是無處可去便隨我一同,若是有處可去,待會兒咱便在西門前十里地的驛站會合。”

薛海娘四處瞅了瞅,隨處可見的長明燈映入她幽灰色的瞳仁,襯得那眼愈發有神。

如此難得才出宮一番,且又是趕上如此難得的花燈節,她自是不願錯過。是以便對那採購宮人輕搖了下頭,“咱們亥時三刻在西門前十里地的驛站會合吧。”

她幼時便極喜歡此等繁華喧囂的花燈長街,如今雖是年長了些,可根深蒂固的喜歡卻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薛海娘的相貌雖稱不上一等一出挑,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眉眼如畫、瓊鼻朱唇,五官明晰而精巧。宮女服侍雖是宮中最不起眼的宮裝,卻也是色澤艷麗,紋樣精美,再加上她身段窈窕,氣質天成,行於人群間自是引得不少人側目。

“姑娘今夜可有伴?不如與公子我結伴而行可好?”

一道溫雅男聲傳來,薛海娘抬眼望去,卻是一英俊倜儻的男子執着羽扇搔首弄姿。

薛海娘嘴角微抽。

“抱歉公子。小女子是特意出來瞧病的,若是身上這疫病不小心過到公子身上……”

儘管以疫病作為託詞着實有些離譜。可那搔首弄姿的公子的確是一改英俊瀟洒的姿態,暗自淬了一口,遂抽身離去。

事實證明,以疫病作為託詞雖說離譜,卻效果極佳。

“娘親娘親,長大了我要娶這樣的漂亮姐姐做媳婦兒。”

一稚嫩童聲傳入耳畔,驚得薛海娘側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