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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薛海娘方才不曾在席上說出來的話。

方才秦十五也曾明言,昨兒一幫人若非江湖門派便是世家護衛,若是世家護衛,攻擊對象自是梁白柔,更確切而言該是梁白柔腹中之子,可她這番猜度便全然否定了世家護衛這一言論。

可若是江湖門派,更是怪哉。

南叔珂眸色深深,驚濤駭浪好似即要脫之欲出,“那,依你猜測,若那人無意傷害梁氏,大費周章又是為何。”

薛海娘唇角上揚,加深了這個笑弧,眸似璨星,卻醞釀著旁人瞧不透的情緒,“殿下那日一路尾隨那刺客,他底細如何難道殿下不該比我清楚?”

她隱隱猜測南叔珂今兒有所隱瞞。

南叔珂微挑眉,笑容隱晦中又透着些欣賞,“難怪梁氏這般看重你,你昏迷兩日內,她挂念非常,原以為真是情深,可如今瞧來,多半是倚仗於你。”

薛海娘見他刻意扯偏話題,卻也不惱,站起身作勢便要離去。

既是此人無意與她坦誠,而她知道的,能說的也都說了,再留下來也無濟於事,指不定還礙着這尊大佛的眼。

“怎麼,這便惱了。”南叔珂挑釁。

薛海娘揚唇一笑,“惱?何為惱,因何惱。殿下若以為您可以叫我惱,便是有些高估您在我心間的地位了。

她從不因不相干人或事氣惱,從前是,如今是,以後更是。

道罷,薛海娘便轉過去身,然恰好錯過了南叔珂那一瞬間僵在妖冶俊顏上的笑。

薛海娘蹬蹬幾聲便上了樓,步伐飛快,好似極為不放心由着秦十五照看梁白柔似的。

而南叔珂便這般坐在原處,一手執着薛海娘方才喝了一口便嫌棄的‘熱河’輕抿,一手托着歪斜的腦袋,饒有趣味地目視着薛海娘飛速離去。

秦十五瞅着面色早已瞧不出異樣的薛海娘有些發怔,“談完了?”細數一下,他在這兒看守了絕不超過一刻鐘功夫,她二人便這般勢如水火?

薛海娘莞爾道:“多謝秦公子看護。”

秦十五輕輕點頭,算是回禮,拿起一旁擱着的彎刀起身便走,也不多待。

這回挑選的客房倒是比先前大上些許,內室安置着兩張大床與浴桶,外間安置着茶几、桌案與矮塌,內室與外間有着屏風相隔,若人在裡頭休息,即便外間有人談話,也是吵不到裡頭去。

梁白柔自懷孕以來頗為嗜睡,如今又是用了晚膳,沐浴之後,睡覺之前又用了碗甜羹,薛海娘便也不再打攪任由她睡着。

夜幕降臨後,南叔珂便帶着佩劍很是盡職的上門看護。

薛海娘倒也不理會他,起身待在內室看些解悶的話本,過了一兩個時辰後,望了望外間,才擱下話本越過屏風走了出來。

見南叔珂倚在矮塌上調息,低聲道:“時辰不早了,你不若小憩一會兒,由我守着,若是出了事我第一時間喚你。”頓了頓,生怕誤會一般又接着道:“現在若是不歇一會兒,到了下半夜你若是睡過去了,我與梁婕妤的性命怕是要交代在你手裡。”

南叔珂睜開眼,又瞅了瞅窗外的夜色,心裡頭估算着時辰道:“你不睡?”

薛海娘搖頭,“先前睡了兩日,精神好着呢。”

南叔珂輕笑,“倒是怪得很,這奴婢倚仗主子的事兒我見過不少,主子倚仗奴婢卻是少見。你說你這般聰慧機靈,若是有心怕是攀附上太后皇帝也不難,再差也不過是蕭貴妃,你怎的便願意死心塌地跟着梁氏?”

那梁氏也絕非好主。容貌才情算不上出挑,家世雖顯赫卻是不受寵的庶女,手段亦稱不上高明,那日殺個刺客也猶豫頗久……

南叔珂實在是想不到,梁氏身上究竟是哪一處吸引了薛海娘。

薛海娘揚唇一笑,俯身湊近了他的臉,四目相對。

南叔珂彷彿能感受到她鼻尖呼出的溫熱氣息。

那雙幽灰色的瞳仁燦若星子,鳳眸狹長,眼窩很深,那雙眼微微上挑便能勾得人心癢難耐,偏生那眼中無一絲柔情蜜意,如一汪死水,又如難融的冰峭。

未染口脂的唇顯得有些蒼白,微微張着,皓白貝齒隱隱可見。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許是怕吵着內室熟睡之人,這點又可彰顯她的忠心。

“殿下若是不累便好生熬着,下半夜待我睡後,可莫要打盹兒,否則若耽擱了事兒,我做鬼都放不過你。”

自從有了重生的經驗,薛海娘倒是不再如前世般分外質疑鬼神之說。

南叔珂輕按着眉心,絲毫不惱這鬼精靈的丫頭如今的冒犯。

薛海娘回到內室,又如方才般躺在榻上拿起話本,瞅着上頭竹馬青梅濃情蜜意,卻是再難融入其中。

躺着躺着便是閉眼睡了去。

至於那守在外間的人,是否夜間打盹兒她便是不知了。

待再次睜眼,已是次日,梁白柔已然醒了,繁華街道上小販一聲蓋過一聲的叫賣不絕於耳,車馬行走的聲音有些吵嚷。

薛海娘揉了揉眼,發現屋裡頭已然有人備好了洗漱的清水,隨意洗漱一番,束了發,她昨兒個是合衣入睡,今兒倒也無需再披外衣。

來至一樓大堂,侍衛已是齊齊坐在桌上,桌上擱着客棧備下的粥與清淡小菜,餑餑饅頭皆是不缺。

再瞧向梁白柔那一桌,桌上亦是擱着相同的清粥小菜,奇怪的是,桌上只有秦十五與梁白柔二人。

梁白柔見着她,打了聲招呼,“快些坐吧,客棧方才備下的粥。”

薛海娘走至方桌前坐下,梁白柔已是為她舀好了小米粥。

“怎的未見二哥?”薛海娘問。

秦十五正欲開口,身後已是有人答道,“怎麼,這才一夜未見,想着二哥了?”

薛海娘險些叫一口米粥活活嗆死。

拿起絹帕拭了拭嘴,回過頭,卻見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不禁覺着好笑,“喲,二哥手上拿的莫非是早點?”

南叔珂將大包小包擱在桌上。“我素來有辰時卯時起身練劍的習慣,見你們都還未醒,左右無趣便上街買了些特色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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