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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羹雖稱不上甜羹極品,可皇上須知,熬制馬蹄羹所費的時長最久,極費功夫……”略施口脂的唇微微揚起,幽灰色的瞳仁滲着盈盈笑意,“站在熬制者的角度,費了精力、時間所凝結而成的精華是最令人充滿成就感的,皇上您說,是也不是?”

南久禧凝着近在眼前的嬌俏女郎,分明是再自然不過的笑靨,也不知是否是他自個兒心境的緣由,總覺着那笑靨中藏着難辨的意味。

“海娘不愧出身書香世家,連區區一蠱馬蹄羹也能生出諸多感慨。”南久禧揶揄一笑,拿起擱在碗中的湯勺輕輕攪了攪,手上動作似是一滯,而後方才放入嘴裡輕含一口。

果然……味道與尋常馬蹄羹無異。

許是熬得過於匆慌,以至於味道似乎還比不上從前貴妃親手熬制的。

貴妃……

南久禧眸光微閃,眸底深處似是滋生了一股喚作迷惘的情緒。

“皇上謬讚。”薛海娘眉眼低垂,至始至終都未與南久禧對上視線。

許是人兒如珠落玉盤般的聲線將他神遊的思緒召回,南久禧怔了怔,微抬眼瞼凝視着女郎精緻秀麗的臉孔,並非是一等一的出挑,可此情此境之下卻顯得尤為惑人。

“朕仍是那一句,若你願意,朕的心裡身邊始終為你留着方寸之地。”南久禧脫口而出,是有感而發,又像是許諾。

——

“今兒可多虧你冒着被皇上責怪的風險……”德安總算是得以松乏了些許。

以往皇帝盛怒時,廢妃蕭氏總是第一時間呈着親制的點心湯羹前來,好一番勸慰過後,才免得南久禧一連幾日都處在喜怒無常,風雨欲來的狀態。

可如今,廢妃蕭氏待在冷宮生死尚且不明,又如何還能來御前勸慰。

“全是奴婢分內之事……”薛海娘強撐着笑靨,隨口敷衍着。

方才南久禧一字一句仍是縈繞腦海揮之不去。

如魔咒般試圖喚醒藏在她腦海中,前世不堪的回憶。

終是逃也似的離去,回了獨處的屋閣後,薛海娘強撐着精力洗漱一番,寒涼的水溫浸濕肌膚那一刻,才覺得恍惚的思緒得以緩解。

走至梳妝台前坐下,解下盤起的髮髻,將髮釵步搖置入梳妝匣內,又近乎是下意識地打開最底層的妝匣子,取出那一柄短刃,那冰涼的觸感,一時間叫她不捨得將其擱下。

第二日原是薛海娘當值,是而次日辰時未到薛海娘便已起身洗漱。對鏡整頓儀容過後,方才披上耐寒的大氅往御書房走去。

也不知是否是她心思過重,總覺一路走來,過往的宮人宮女皆是朝她投去怪異的眼神。

驚愕有之,艷羨亦是有之。

莫非,今兒天未亮時皇帝便給她頒了賞賜的旨意?

薛海娘摸着下頜暗忖,不一會兒後自個兒便在心裡頭駁了這一念想。

與往常無二,她先是行至茶水間拾掇今兒要烹煮的茶葉。又往小廚房去了一趟,知會今日需製作哪些點心。

她原是駁了方才不切實際的念想,可如今眼前所見又叫她心生狐疑。

無論是茶水間收整茶葉的宮女,亦或是廚房砍燒柴火的粗使嬤嬤,便是眼前的掌勺姑姑,皆對她露出或驚愕、或艷羨、或諂媚的神色。

薛海娘終是敵不過好奇的誘惑,問道:“今兒莫不是發生了些事?”

那掌勺姑姑先是愣愣地點頭,可一對上薛海娘滲着疑惑的視線,又忙不迭搖頭。“不曾不曾……”說罷,又低下頭去搗鼓手頭的活兒。

如此一來,薛海娘疑惑更甚。

她卻也未再生出向宮人宮女打探的心思。掌勺姑姑資歷已然算是高的,她尚且如此,旁人想來也會三緘其口,既如此倒不如待會向德安探探口風。

打定主意,薛海娘便快步朝御書房走去。

德安較旁人而言可稱得上反常。薛海娘並未在他臉上瞅出一絲一毫與往常有異的神色,他見薛海娘姍姍來遲,便道:“快些進去伺候着吧……”

薛海娘到了嘴邊的話兒莫名地咽了下去,微垂眉眼,沉聲道:“是。”

轉身欲走時,身後卻傳來德安一貫平穩低沉的聲線,“若是聽了些不入耳的話,不必當真便是……”

薛海娘琢磨不透,德安這話莫非是暗示她無須戳破什麼傳言?

原以為當值時南久禧興許會提點一二,然,事實截然相反,政務纏身的南久禧竟是彷彿連有這麼一回事都不知曉的模樣。

將近戌時,薛海娘便得以回了就寢的屋閣,一日聚精會神,提心弔膽的狀態終是得了些許鬆懈。

饒是德安已提點她無需再因今日宮人那令人費解的眼神憂思,可到底在心頭埋下了一顆困惑的種子,如今一靜下來,腦海里便儘是反覆浮現來往宮女,掌勺姑姑,粗使嬤嬤等打量她時驚愕而又艷羨的眼神。

次日又無需往御書房當值,薛海娘得空便往重華殿走動,左右近來梁白柔地位已然穩固,實在是無需顧及後宮中人的看法。

不曾想,這一趟竟是來得不巧。

馬棗綉如今雖只封昭儀,可後宮誰人不知,當下形勢馬家得勢,後宮又有太后看顧着,她馬棗綉哪怕再如何不出挑,再不討皇帝歡心,如今憑藉出身也成了香餑餑一個。

薛海娘還未步入內殿,清風便極有眼力見的迎上前,低聲道:“如今馬昭儀在裡頭,海姑娘可要移步暖閣候着?”

顯然,清風是顧忌到薛海娘與馬棗綉鬧過不快之事。

薛海娘怔了怔,面上卻也未見驚愕,好似是早有準備會有此事發生,笑了笑便道:“不必了,如今午膳將至,馬昭儀許是會留下用膳也說不準。”左右她過陣子閑來無事可再走一回。

清風面露愧色,將薛海娘拉過一旁壓低聲音道:“如今馬昭儀勢大,娘娘依附她亦是無可厚非……”

她着實是怕薛海娘與自家娘娘生了隔閡。

她可是親眼目睹,薛海娘與自家娘娘一路前往佛光寺乃至於後來返程時是如何艱險,若非薛海娘忠心耿耿,以命相護,想來自家娘娘也無命誕下皇嗣,無福享受此等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