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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薛府後宅風平浪靜良久之人,須得從重陽前後講起。

彼時,薛海娘正陪同梁白柔前往佛光寺,明上祈福,實則安胎。恰時,李氏的寡言木訥愈發令老夫人與薛景錚生厭,薛景錚便納了一房側室,安氏。

安氏與林氏、許氏皆不同。她既有明媚嬌麗的容顏、勾魂奪魄的手段以及不俗的家世。安氏乃貴族女眷,京城京兆尹嫡妹。實則,似她這般出身不俗、容顏昳麗的千金小姐實在無須下嫁薛景錚這般上了年紀、膝下又有二女的男子為側室。

可頗為戲劇性便是,安氏年幼時隨父兄趕往京師述職時,途中遭遇劫匪,安氏生父慘遭不測,劫匪又將年幼尚不知人事的安氏劫去寨中,現任京兆尹也正是昔日安氏兄長僥倖逃脫,趕至京中將此事上告,當時御林軍侍衛長便領着一隊人馬前去寨中救人,雖救出毫髮無損的安氏,可自此後,人人心中便埋下質疑的種子。

後來到了安氏及笄,更是無人上門提親,安京兆尹雖憤懣世家名門不辨是非,卻也無法拿出實據證實嫡妹清白。安氏更是不堪受此羞辱,自盡未遂,自此閉門不出。而自此京中也再無人提及提親之事。

時至今日,安氏約莫已二十有五,雖算不上正值芳華的少女,可嫁給薛景錚仍是有些委屈了她,更枉論是下嫁作妾。薛海娘曉得李氏對薛景錚早無昔年飛蛾撲火般的少女情懷,若安氏是懂得安分之人,薛景錚寵她也好,予她貴妾地位也罷。可從明溪的來信中薛海娘曉得,那安氏前段時日得了一子,老夫人與薛景錚皆是感念她為薛府誕下男丁,令薛府後繼有人。許是因此,安氏便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前日,安氏也不知是用得何種手段,竟是哄得薛景錚允諾將林氏解了禁足,雖不曾復她側室的位分。可薛海娘心下瞭然,以薛巧玲如今在宮中的地位,復林氏姨娘之位也是遲早之事。

李氏如今處境何等艱難可想而知。

若放任林氏與安氏這般勾結,屆時,老夫人與薛景錚必然會以安氏誕下男丁為由,貶妻為妾,將安氏捧為正室。

“薛海娘,這已然是你今日第三回走神了……”

低沉平緩略帶磁性的嗓音傳入耳畔,薛海娘嬌軀驀地一顫,微抬眼瞼便對上南久禧滲着隱晦笑意的狹眸,怔了怔,隨即下跪請罪,“海娘近日身子不適,夜裡難以安寢才會使得今日精神不濟,還請皇上降罪。”

南久禧又豈會聽不出她有意憑藉這番緣由將此事揭過。帝王洞若觀火的雙眸隱隱掠過一道隱晦眸華,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輕弧,“若你真是你口中這般區區因着精神不濟便會懈怠甚至御前當差時走神之人,朕也不會將你提拔至今日地位。”

“說罷,究竟是何事叫你這般困擾。”南久禧言語間存着咄咄逼人之意。

薛海娘輕咬着唇,卻是半晌未語。

她何嘗不知,若真想扭轉如今薛府局面,她嫁於帝王為妃無疑是最好的方式。天子嬪妃,崇高無上,再者以南久禧如今對她這般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的心境,她若侍寢定是前程似錦,平步青雲。

可,薛海娘當真會為李氏違心一回?

薛海娘捫心自問,重生一世她最想做的並非殺了南久禧復仇,儘管這一念頭曾經深刻地烙在她腦海每一處經絡,可日復一日積攢下來,饒是再深刻的仇恨也會被時光洗滌,更枉論事到如今,薛海娘亦是分不清前世所歷經是否是南柯一夢。

南久禧見她不語,倒也不怒,反倒是悠悠然摩挲着雕雲紋鑲金邊的杯蓋,執起茶杯送至唇邊輕抿一口,“即便你不說,朕也能猜到一二。你近日來與薛府書信往來頻繁,再者京城內風言風語朕亦是有所耳聞。”他頓了頓,聲線夾雜着些許笑意,“京兆尹之妹,真真是頗具爭論的女子,你父親與這麼一位女子相見恨晚,情投意合,倒也是極其不符他往日朝中呆板頑固的形象。”

薛海娘聞言嗤笑,相見恨晚,情投意合?

二十餘年前,李氏與薛景錚惺惺相惜,兩情相悅,不惜背棄家族與薛景錚遠赴京師;薛景錚高中榜眼後,同年李氏懷有嫡長女薛海娘,薛景錚不顧及糟糠之妻與他往日情義,與林氏苟且令林氏懷上一女,而後又不顧惜李氏,執意納林氏入門;再往後,又是與他僅幾面之緣,卻令薛景錚心心念念的許氏;再如今又是所謂相見恨晚的安氏。

薛海娘不曾想南久禧竟是對朝臣家事這般瞭若指掌,一時間也無隱瞞之心,索性坦誠道:“卻如皇上您所了解一般,奴婢的父親不日前納了安氏為妾……奴婢的母親雖是正室卻素來不得父親憐愛。”

南久禧道:“若朕現下昭告天下,你薛氏海娘將是朕最寵愛的嬪妃,那麼即便你父親再如何寵愛安氏,也不敢廢了你生母正室之位。”

薛海娘躊躇半晌,卻仍是搖頭,“奴婢不敢覬覦。”

南久禧眸色深深,終是無言凝着她半晌,輕嘆一聲,那言語也不知是促狹佔多,又或是失落佔多。

不多時,終是迎來宮中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家宴,除夕夜宴。

雖說是家宴,可有資格入乾合宮飲宴者可不僅僅是皇室貴胄,三品以上朝臣皆有攜帶府邸女眷參與的資格。

此番,薛景錚亦是受邀行列。

梁白柔早已是後宮之中眾星捧月的所在,南久禧雖不曾承諾予她代掌鳳印之權,可,此番南久禧交於她籌辦除夕夜宴一事中便可看出,南久禧定是對梁白柔寄予厚望,後宮諸人心底皆是瞭然,如今的梁白柔很有可能便是下一個貴妃蕭氏。

為籌辦除夕夜宴,梁白柔一早便起身任由着清風伺候梳洗。

一頭烏髮如瀑如泉般散在肩背,梁白柔微闔着眸,任由清風一雙巧手打理着她一頭未見多燥亂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