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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揚名、名震天下的清惠王,便這般謹慎而又希冀地凝視着與他相對而坐的女子,看着她那溫靜漠然的臉龐。

自上次一別後,她似乎比起上回瘦削了些許,原就纖細的下顎如今瞧着有些單薄。

二人誰也不曾率先說話,似是誰都在等着對方打破如今這有些尷尬的局面。

也不知是一盞茶或是一刻鐘過去,薛海娘終是抬起素凈顏容,妖冶瀲灧的眸似是由內往外滲出幾許笑意,唇微微向上揚起,“既是殿下費了好一番心思,我便權當是殿下此番提前相贈的聘禮了?”

南叔珂微怔,也不知是被那笑靨恍了眼又或是訝異薛海娘竟是這般答覆,只得無奈應了一聲,“甚好。”

待薛海娘重回乾合宮,伺候在那年少有為的帝王身側,斟茶布菜時卻是發現,他沉如墨滴般的臉色,還有那瞟過來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帶着些許犀利之色。

薛海娘視若無睹,仍是盡心作着現下她該做之事。

許是今日之後,她便會得到太后懿旨,暫時遷回薛府居住,屆時也從薛府出嫁。

“朕覺着,若僅僅是以尚書府千金的身份下嫁清惠王作為側妃,未免有些委屈了朕的兄長,清惠王為朕的江山鞠躬盡瘁,殫精竭慮,朕只想着給他最好的。”南久禧輕抿一口純釀,視線轉而投向薛海娘,與南叔珂七分相似的狹眸滲着些許令人膽寒的光芒。

薛海娘面容不見絲毫畏懼,也並未佯裝強勢與他對視,眼瞼微垂便移開視線,專註於替天子布菜。

皇太后側首一笑,微微上挑的眼角下泛起一絲年華刻上的紋路,似是為她歷過的滄桑而留下的見證。“皇帝有何高見?”

南久禧眼波流轉着狡黠,“薛氏與朕的愛妃柔兒素來親密無間,聽聞他二人未入宮前便已是手帕之交,親如姐妹一般,今日朕既是賜了婚,索性便好人做個徹底,賜薛氏一個貴重身份,即日起薛氏便作為梁德妃的義妹入住重華殿,位同郡主。”

雖僅是區區頭銜,可,以梁德妃義妹這一重身份出嫁,嫁妝自是比她先前尚書千金的份例豐厚許多,日後嫁入王府為側妃,也不會叫王府旁的女子輕視了去。

薛海娘雖不知南久禧下這一道聖旨有何含義,可自知無抗旨之力,當即只能叩首謝恩。

坐於鳳位右側席位的梁白柔先是一怔,隨後卻也是歡喜,她忙起身走至玉階下叩首,“臣妾謝皇上恩典,有海娘這麼一個義妹,臣妾甚是歡喜。”

南久禧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朕便猜想愛妃定會歡喜。你二人先前便來往甚密,如今薛海娘這一出嫁,日後怕是再無時間與你相敘談笑,便趁着這段時日好生敘上一敘吧。”

仍是跪於玉階下的梁白柔嬌軀微僵,微垂的眼瞼掩下剪水雙瞳掠過的驚惶。

她不知,南久禧這一句是否有所暗示,亦或是有所敲打。

“謝皇上體恤臣妾心情。”少了薛海娘在旁獻計,梁白柔一時間也琢磨不透南久禧的心思,可見他這般道來,也不再多言,姿態恭謹地退至鳳位右側的席位上。

夜宴上這一出賜婚戲碼,倒是叫朝臣多了些許興緻,大有當能傳為佳話的姿態。

夜宴一過,薛海娘便隨着梁白柔去了重華殿。

一入內殿,梁白柔便屏退內殿一眾侍奉的宮人侍女,只留下她與薛海娘二人,相對坐在軟塌上。

“好生交代吧,你究竟是何時與清惠王殿下相好的?如今搖身一變竟是成了清惠王府側妃,想來這一消息一旦傳出京師,你怕是要被京中諸多貴女的犀利眼神給貫穿了才是。”

梁白柔動手搗鼓着茶具,將鮮嫩茶葉擱入茶壺中烹煮。

薛海娘微怔,微垂的眼瞼掩下眸中一掠而過的異樣情愫,“……許是先前我隨你一同去佛光寺之時,便瞧上眼了吧。”

莫說是梁白柔,便是她自己,也不知為何便這般突然成了清惠王側妃。

她願下嫁王府,可說是為解決李氏在薛府後宅的困境,可南叔珂呢……

薛海娘微咬着下唇,回憶着昔日與南叔珂朝夕相處時一點一滴的細節。

若是南叔珂對她無意,那麼娶她的意義又在何處?她可不認為,那般桀驁不馴,隨性不拘的男子,會因着昔日所謂萍水相逢的‘救命之恩’便將她迎入府內。

雖是側妃,可若是不出意外,也是相守一生之人。

梁白柔嘖嘖出聲,將已然溢出茶香的茶倒入薛海娘杯盞中,推至她手邊,“那,北辰皇子該如何是好?你先前二人不是曾許下諾言,屆時他榮登北朝九五,解了當前困境,便會將你迎入北朝。如今你若是嫁於清惠王成為側妃,你可否想過他會如何……”

薛海娘微抿着唇,心下卻是暗暗叫苦。

人果真是不能輕易撒謊,否則下一回便要以另一謊來圓上一個慌,如此一來,只會愈發不可收拾。

薛海娘沉吟良久,可這副模樣落入梁白柔眼中,卻是薛海娘難以抉擇,不知該如何是好。

梁白柔伸出手覆在薛海娘微涼的手背上,柔婉親和的聲線好似被賦予了魔力一般,“女子一生最要緊的無非是姻緣大事,若你真與北辰皇子惺惺相惜,兩情相悅,便莫要因着旁的事兒輕易背棄這一段姻緣。”她頓了頓,又道:“我曉得你因着你娘親一事困擾,可你該信我,你給我些許時日我定能想出法子……”

薛海娘微微抬眼,嘴角的笑卻是泛着一絲苦意,“先前我原以為將林氏禁足便可令娘親暫時無憂,卻不曾想我這父親大人倒真是厲害得緊,如今竟是京兆尹之妹都願下嫁於他,事已至此我才明白,若要讓娘親在薛府後宅安穩,我的前程是她唯一的保障。”

“哪怕代價是你姻緣大事?”梁白柔半眯着美眸,言語間帶着些許困惑。

她素來是重情重義之人,昔日她嫁於南久禧也並非是看上他的權勢地位,全然是為著成全昔日年少時的怦然心動。

“如今我也無法抗旨。”薛海娘寡淡一笑。這種狀況她又何曾預料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