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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娘始終未能阻止薛巧玲被複位以及解了禁足一事。

顧三那頭尚未查出星零碎末,次日,南久禧已是下令傳召薛巧玲侍寢,一時間,寬恕之意不言而喻。

次日清晨,梁白柔尚在梳洗之時,德安公公便率着太監傳來口諭,道是皇帝復了薛巧玲位分,且解了她禁足,特意知會各宮主子。

薛海娘自知侍寢已無轉圜餘地,且此事也早在預料之中,倒也未表現得過於訝異,在梁白柔一副憂心忡忡地將此事告知時,她已是淡淡回應。

“你素來都是如此……莫非你早已探知,皇上會復薛巧玲位分?”梁白柔表示不解。

薛海娘淡淡頷首,將昔日欽天監正使入御書房與南久禧議事一事詳細道來。

梁白柔眸中掠過一道狠厲之色,“如此道來,那薛巧玲倒是使了一把極好的狐媚手段……”

薛海娘聞言下意識擰眉,薄唇先是溢出一聲困惑的疑音,眨眼間又是恍然道:“梁姐姐你莫不是說……”

後宮嬪妃以美色魅惑臣下,實乃株連九族之大罪,即便屆時薛府可推卸得一乾二淨,可薛巧玲的性命定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保不齊死相凄楚。

梁白柔豎起食指,輕輕擱置在暈染着殷紅口脂的唇瓣間,眉眼如畫,卻滲着些許詭譎笑意,叫人望着不寒而慄,“這也並非全然不可能呀。”她嘟囔着嘴,聲音柔得仿若能滴出水來,“否則,如何解釋那欽天監正使願意豁出性命來維護她。”

若非歷經一場魚水之歡,一夢周公之緣,想來那欽天監正使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拿天象之說大做文章。

薛海娘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也難怪顧三近兩日都不曾傳來消息,想來,這憨厚實誠的男子定是一門心思往賄賂一事上排查。

“若能拿出實據來證實欽天監正使與薛巧玲當真有珠聯璧合之嫌,定能一舉將薛巧玲拉下馬來——”梁白柔和婉一笑,那脫口而出的言辭卻叫人難以與面前這般巧笑倩兮的人兒聯想起來。

若能除去薛巧玲這一勁敵,屆時,她的嶼兒便是南久禧膝下唯一值得被器重的皇子。至於那南阜……若連母妃都與臣屬糾纏不清,誰又敢真正確信這皇子的血統是否純正?

皇家素來重視血統,哪怕存着那麼一丁點兒嫌疑。哪怕南久禧顧及些許父子情分,留了南阜性命,可日後,也斷然不會叫這血統被人置喙的皇子榮登九五。

薛海娘微微怔了神,映入眼帘,全然是梁白柔溫婉典雅,巧笑倩兮的顏容,那微微上揚的眉眼,美如清輝地水眸,饒是唇角微微上揚,那瞳仁也似是蘊着零碎星光一般。

可如斯境地,她只能從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眼中,看見徹骨的寒意以及淬了毒的陰狠。

薛海娘微動薄唇,眼瞼卻下意識地微微下垂,她甚至想脫口問這麼一句,天子嬪妃與臣屬私通乃是株連大罪,此時此刻,她可曾想起與她親如姐妹的自己,亦是那薛巧玲的嫡親長姐。

薛海娘捫心自問,饒是她恨薛巧玲入骨,恨不得將她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拉入泥濘,卻也從未想過以這般羞辱性罪名害她身首異處。

畢竟是血脈相連,骨肉至親。

即便見面如仇敵,恨不得撕咬其血肉,可薛海娘終歸是不曾想過當真要了對方的性命。

“你覺得如何?”

婉約親和的聲線將薛海娘神遊的思緒喚了回來。薛海娘緩過神來,怔怔地看着她,入眼仍是美人巧笑倩兮的顏容,美得難以用辭藻描述。

薛海娘緩過神來。

深深地與那美如清輝地眸對視一秒,幾不可見地錯開視線,眼瞼微微下垂,“……只是,她二人既是能在背地裡做出如此勾當,想來亦是篤定了旁人抓不出把柄才是。”

明媚和煦的暖光灑在薛海娘清麗素寡的顏容上,仿若鍍上一層如夢似幻的光澤,五官精緻,乍一看雖不甚驚艷,卻別有一番令人難忘的滋味。

近段時日,重華殿所發生之事皆是叫她有些錯愕。她不曾想,素來溫溫吞吞、毫無主見的梁白柔竟會生了禁錮她、利用她的心思。不曾想,素來溫婉良善,重情重義的女子,竟有一日為了一己私利,謀劃害人。

“如此倒也是……可,事在人為。即便是毫無實證,興許我們也能給她製造出一些實證。”梁白柔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暈染着殷紅口脂的唇微微上揚,“海娘,你不是素來擅長揣度人心么,依你看,該如何才能給薛巧玲扣上這與欽天監正使珠聯璧合的罪名?”

若此事當真能成,薛海娘也算是臨行前最後為她盡一次忠。

薛海娘看着她半晌未語,那目光迷離的模樣倒真是有幾分深思的模樣。

“這事兒恕我現如今還不能給你答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薛海娘薄唇輕揚,說不出笑意中有着幾分真假。

梁白柔頷首,倒是能理解幾分。

“你自然得好好回去想想才是。但我信你。”梁白柔投以一笑,“先前,薛巧玲幾次三番都落在你手上,如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先前她設下陷阱讓薛巧玲自投羅網,無非是因着對方急功近利,且心存惡意有意主動出擊罷了。可如今,薛巧玲剛復了位分,定是比平日更加謹小慎微才是,又豈會輕易上套。

茶點仍是美味,可薛海娘卻無品嘗之心,她起身道了聲告辭後便回了西廂院落。

待欽天監傳來消息時,已是次日酉時。

清風急匆匆往主殿而來,氣喘吁吁的模樣讓人不免起了忐忑之心。

“怎麼慌慌張張的?平日你可不是這般毛毛躁躁的人。”梁白柔語帶不滿,一手執着綉簍,一手輕捻着銀針自綉面上來回穿梭,不一會兒,那綉面上便呈現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紋樣。

清風喘了半晌才道:“是,是欽天監那頭傳來了消息。”

‘嘶’與驚呼一同響起的是……銀針刺破皮肉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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