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害天子骨肉，當朝皇子，必定是會牽連母家的罪責。哪怕馬家勢力再大也難免不會受此事牽連。

興許，南久禧就是藉著這個恰好出現的一個極好機會，懲治馬家，達成所願……

梁白柔定定的看了薛海娘半晌，才緩緩搖頭，“我並不清楚此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確實是實話實說，她離開之後，馬棗綉便一人帶着大殿下前去轉悠，其中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實在是梁白柔所能知曉的。

薛海娘微擰黛眉，不曾想這一事情中，梁白柔只是曉得個大概，對於其中細節卻是半點兒也不知曉，如此一來，她實在是很難藉助此事為她洗脫罪責，亦或是，通過旁的法子？

“替你洗脫冤屈雖是要緊之事，可如今事情着實棘手，你又在禁足之中……”薛海娘輕嘆一聲，無可奈何道：“且我身份着實尷尬，我一來並非宮中之人，二來又是清惠王府側妃，干涉宮闈之事，想來會落人口舌，且皇帝也不知是否會任由我着我調查此事。”

梁白柔輕輕頷首，“卻是如你所言，所以我並不贊成你入宮這一趟——”不禁責罵一聲，“也是我太寵清風那丫頭，她這一回竟是擅自做主將你喊入宮來。”

她倒是覺着，即便是薛海娘入宮想來也並不能幫上太多的忙，她如今身份地位皆是尷尬得很，若是強行插手，只怕會叫皇帝懷疑清惠王府。

梁白柔着實不願將清惠王府強行拉入這一旋渦之中，更不願連累了薛海娘。

薛海娘卻是緊皺着眉，很是不贊成梁白柔所言，“若是不喚我入宮，難不成你還要硬撐着不成？如今柳淑妃都膽敢欺辱到你頭上來了，想來過幾日便會做得更加過火，若是我不入宮替你出謀劃策，你還想着藉助如今的情勢解決此事？”

她頓了頓，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又或是，你便想着今後入住冷宮了卻殘生，連你摯愛的二殿下日後喚別人為母妃也不在意？”

梁白柔噤聲。她豈會不在意？一朝高高在上風光無限，一朝跌落泥潭任人踐踏。可如今情勢，即便是再在意又能如何？

薛海娘覆住她略見削瘦的手背，輕嘆着道：“你也莫要責怪清風，依我看，清風那孩子待你是極好的，她一心為你着想，你可莫要讓她寒了心才是。”

梁白柔連連頷首，她自是曉得清風對她忠心耿耿，此事的出發點也是為她考慮。

“那對於此事，你可有打算？”梁白柔問。

薛海娘托着下頜，歪着頭思忖半晌後才道：“我倒是覺着對於此事而言，當下最為要緊的不是先洗脫你的冤屈，畢竟這事兒急不來……且，若是無皇上的應允，這事兒我們也不知該如何下手調查。”

梁白柔附和着頷首，道：“那，此事你覺着該如何是好？”

薛海娘附耳至梁白柔耳側，“我們如此……”低語半晌，終是見梁白柔舒展眉心，面上憂愁消散些許。

夜幕降臨，零碎星光點綴着如墨滴渲染的天幕。

薛海娘在主殿與梁白柔二人用過晚膳之後，便攜着阿靈一同入住偏殿，梁白柔原本的意願是再收拾出一間房來好令阿靈入住，可薛海娘尤為清楚，這重華殿已非往昔，再也不復昔日梁白柔風光之時，這重華殿上下的宮女太監，怕是集結了也不夠收拾打掃這重華殿里里外外，哪兒還有工夫來拾掇出另一間屋閣來。

見薛海娘回絕，梁白柔自是不再逞強。吩咐清風且隨着先去侍奉。

阿靈隨着薛海娘一同入住屋閣，見屋內雖說寬敞，可屋內擺件顯然再也不復她記憶中的重華殿。

“德妃娘娘果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阿靈屈指輕揉着鼻樑，輕嘆一聲，環繞着屋閣的視線滿是疼惜。“也不知短短几日，德妃娘娘怎的便遭受如此冷落。這宮裡果真是陰險得很……”

阿靈暫且還不曉得事情原委，如是道來。

薛海娘清淺一笑，一時間當真不知該如何評斷，她到：“你今兒個晚上便睡外間如何？”

阿靈點頭應是，耿直一笑，“側妃娘娘總是不喜歡我替你守夜，如今我睡在外間，也算是為側妃娘娘您守夜了。”

薛海娘無奈一笑，也就任由着她去了。

重華殿主殿，自薛海娘與阿靈離去之後，茶几上殘餘的冷飯殘羹也再無人收拾，清風已是忙着旁的活計，如今暫且還無暇理會。

梁白柔哪怕再是落魄，也過慣了主子的生活，哪兒還曉得如何拾掇屋閣，即便是不復從前風光無限，可也失去了自食其力的能力，而今用完膳後，便倚在塌上喝着香茗，用着點心。

約莫一刻鐘後，才見清風歸來，先是對梁白柔屈膝行了一禮，才自覺地上前拾掇這些冷飯殘羹，拾掇完整過後，又是親力親為地將屋內上上下下都擦拭一遍——

“清風——”梁白柔緩緩開口，面上滿是柔和，眸底隱隱露出些欣慰，哪兒還有今兒一副百般責怪清風的模樣，“多虧了你暗中向海娘遞出消息，否則，這等時日還不知得熬到何時。”

清風輕抿着唇，微垂螓首，唇瓣微動卻始終未曾出聲，微微抬頭瞅了一眼梁白柔，似是終於下定決心道：“德妃娘娘，您為何不將事情告知側妃娘娘？”

梁白柔面露困惑之色，“實情？”她正了正身子，揚唇瞧着清風嫣然一笑，“我今兒告知她的可都是實情。”她掰着纖纖玉指，一副無力再轉圜事態的模樣，“事已至此，我還能如何瞞着他？若是不告知她實情，她又豈能幫我洗脫冤屈，哪怕是為了我自個兒着想，本宮也得告知她實情才是。”

清風停下手中忙碌的動作，咬了咬唇終是道來，“可是，娘娘您為何要欺騙側妃娘娘呀，傳信入王府喚側妃娘娘入宮，這分明一開始便是娘娘您的主意呀。”

她並非不願意替自家主子擔下這一名頭，哪怕是今日配合著主子演戲她亦是心甘情願。

可她實在想不透徹，在這一小事上面，梁白柔為何反而要推脫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