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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自是曉得薛海娘言下之意,黑曜石般的瞳孔掠過一道晦暗莫名的眸華,唇瓣微啟,“我雖是侍衛處侍衛長,可對於此事亦是知之甚少。

此案皇上第一時間轉交宗親府處置,作為罪魁禍首的馬氏如今已是被打入冷宮處死,至於梁德妃,皇上原是瞧着她乃二殿下生母,不好叫二殿下日後背負着生母曾謀害大殿下的陰影,這才轉交宗親府查清事實真相。”

可事實上誰都曉得,即便是吩咐宗親府查清事實真相,可如今,皇上明面上已然將二殿下帶去梨嬌堂撫養,等於是日後二殿下便如同梨嬌堂薛賢妃的孩兒,而今,皇上又將梁德妃禁足,日後能否重獲聖寵,這便是一個無法猜測的事情。

可宮中上下誰人都揣測着,皇上定是不會再寵信梁德妃,而失了二殿下的梁德妃日後也定然躲不過打入冷宮孤苦一生的下場。

“那對於此事,你究竟了解到多少?”薛海娘眉目微凝,看着顧三的眼眸帶着無比認真。

顧三侃侃道來,“……我問詢過些許當日巡視的弟兄們,道是未有一人見過德妃尋找耳墜。”道罷,似是生怕薛海娘不知此事一般,還特意解釋了一番,“對於梁德妃中途尋找耳墜之事,她可是向你說了?”

薛海娘輕輕頷首,示意梁德妃卻是與她說過此事。

“未有人見過?她的貼身侍女呢?”說罷,薛海娘便不免噤聲,清風一心忠於梁白柔,她的話自然不能作為證據。

顧三似是也了解到她的想法,笑了笑道:“瞧,你也有些質疑那丫頭的證詞不是?”

這宮中多少雙眼睛盯着,清風是何等忠心梁白柔這一點幾乎是眾所周知,薛海娘尚且不能全然深信她的證詞,更遑論皇帝,更遑論旁人。

薛海娘一時語頓,也不知該如何答覆,“我還是想知道,清風當時是如何說的?我覺着以她的性子,該不會撒謊才是。”

顧三看了薛海娘半晌,才道:“清風她,自是說親眼見着。當時梁白柔並不在場,皇上倒也是想過將她送去司邢司嚴刑逼供,卻被梁德妃攔着。”他頓了頓,又道:“如此,更是無人肯相信清風的證詞。”

薛海娘思忖半晌,倒是覺着可以從清風那邊入手。可,如此大動干戈是否會讓梁姐姐寒心?

顧三似是也猜到了薛海娘心中的想法,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削肩。如此親昵的動作倒是讓薛海娘有過一瞬間的不適,可轉念一想,她二人相識多年也不曾表露出來。

釋然接受。

顧三道:“任是再如何純真良善的女子入了宮,都會因為這宮裡的風雲詭譎而變了個性,染上污濁而自此忘卻初心。更遑論梁德妃原是出身門第,自是自小便見慣了這等污穢之事,若說她仍是至今都這般單純不懂得保護自己,我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並不否定,梁白柔會為了讓薛海娘為她重獲聖寵而有所欺瞞。

顧三並非不贊成薛海娘替梁白柔出頭,也並非不贊成薛海娘為了梁白柔的事情四處奔波,甚至於不惜得罪皇帝。他素來都是以薛海娘的意願為重,既是薛海娘願意,他自是尊重並且不顧一切相幫,可如今,若是薛海娘深受矇騙而不知,且還一心一意深信着矇騙她之人,甚至再往下發展下去很多可能會令薛海娘也身陷囹圄,顧三便是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相信以薛海娘的聰慧通透,他只需要稍稍指點,薛海娘便能知曉個大概。

顧三的話,似是直戳薛海娘心底最敏感的那一道弦,使得她幽灰色的瞳仁略微上涌些許迷離之態。

卻是如顧三所言,她心裡頭也一直存着這等顧慮,梁白柔原也並非毫無心機的女子,否則,如此之人絕不可能活着從鄉下來到梁府。可,如此長久的相交,梁白柔又是她重生以來除了生母許氏之外,頭一個她願意真心相交之人,而非點頭之交。

她自是不願懷揣着罪惡與骯髒的心思去揣測這樣一個女子。可,事實上顧三所言並非全然不可能。

饒是再如何良善純凈之人,入了宮,投身於風雲詭譎的陰謀爭鬥之中,浮浮沉沉、大起大落,不可能再能如從前那般懷揣着良善純凈的本心,若真是那樣,估計早就死了不知道幾次。

薛海娘不禁想到自己身上。近乎是下意識地抬眼看着顧三,脫口而出便問道:“那我呢。”

似是極為調侃而隨性的言語,風雲不動地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這般淡定自持,宛若是評價與自己毫不相干之人,她再一次肯定道:“你覺着,我又如何?”殷紅淺薄的唇揚起一道略帶輕嘲的笑弧,只是那期間的嘲諷卻淺的叫人難以捉摸。

她昔日可是與梁白柔一同入宮,只是選秀當日落選罷了,可之後的日子也並非平淡無波,相反,她宮女出身,倒是比梁白柔所遭遇的挫折還要多上一些。、

“你……”顧三笑了笑,那黑曜石般的瞳孔比尋常還要亮上一些,他定定的看着薛海娘半晌,方才討饒一笑,“若我實話實說,側妃娘娘可莫要怪罪於我。”

薛海娘輕搖着頭,“我既是問了,你如實說便是。”她便是需要一個誠懇的答案。

曹顧三定定的看着薛海娘,方才說道:“我認識的,記憶中的薛氏長女薛海娘素來不是一個堪稱純凈良善之人。”搖頭失笑,似是有些怪責自己過分坦誠一般。

於他而言,薛海娘斷然算不上純凈良善之人,初識,只覺着此人身姿曼妙,顏容姣好,開口時,便覺此人與尋常門第出身的千金小姐大為不同,不存在高傲矜貴,不存在矯揉造作。

總之,薛海娘於他的感覺尤為靜和,遠遠瞧着這般乾淨不可褻瀆,可她又並不吝嗇將自己罪惡醜陋一麵攤開擺在人前。

興許昔日吸引顧三的,便是薛海娘這般靜和溫婉而坦誠的性子。

“你倒是直言不諱……”薛海娘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