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官回家?
國君聽到這話之後,所有的表情頓時凝固。
足足好一會兒,寧元憲顫抖道:“不可能,我不會讓你辭官!這裡是越國,就沒有我護不住的人,就算皇帝陛下也不能越俎代庖。”
從某種程度上是這樣的。
大炎帝國皇帝雖然是天下共主,而且通過各種手段間接掌控各個國家。
但基本上天下諸國內政和外交都是獨立自主的。
“我寧元憲若是連你都護不住,還有何面目做這個君王?”寧元憲近乎咆哮道。
沈浪辭官回家這話,確實刺痛了他的尊嚴。
大不了耍賴啊!
我寧元憲就是不還錢,就是不抓捕沈浪,你能耐我何?
當然,那可能會導致大炎帝國和隱元會的制裁。
但大炎帝國總不可能因此而出兵吧。
沈浪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地寫辭呈。
寧元憲道:“沈浪,我知道我曾經讓人失望過,二十一年前姜離陛下覆滅之後,我為了保住王位去求祝弘主,休掉了我心愛的原配妻子,導致他鬱鬱而終,並且把寧寒送去天涯海閣,當時的我是軟弱的,我妥協了。我心中知道因為這件事情,太子和寧寒到現在都在內心深處瞧不起我。”
這是國君寧元憲的心魔。
也是他的恥辱。
當年他熱血沸騰打算追隨姜離陛下。
而姜離覆滅之後,他也幾乎遭遇了滅頂之災。他沒能抗住大炎帝國的壓力,妥協了。
從此之後,祝弘主成為了相父,成為越國文臣的領袖。
這個心魔大概這輩子都去除不掉了。
除非寧元憲能夠在同一個位置上再一次站起來。
否則只要你腰桿曾經被打斷過,那麼在所有人眼中你的腰永遠都直不起來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寧元憲在之後才特別在意君王的尊嚴。
當然祝弘主也懂事,挽救了局面之後沒有鋒芒畢露,反而非常的收斂,事事不爭先,把所有的榮耀都留給了國君寧元憲。
這才使得兩個人的關係如同父子一般。
也正是因為遭受過這樣的恥辱,寧元憲才會如此虛榮。
但他內心深處非常清楚地知道,那段屈辱是永遠洗不掉的。
尤其是他的那個王后祝氏,無比傲慢,高高在上,彷彿時時刻刻都在提醒,沒有我祝氏你寧元憲的王位早就不保了。
“沈浪,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寧元憲道:“這一次,我一定抗爭到底,隱元會休想讓我屈服。”
沈浪道:“陛下,您還是太性情了,臉不夠厚,心不夠黑。二十年前您是休掉了原配,您是向祝氏卑躬屈膝過,但那又如何?為何此事反而成為您的心結?”
聽到沈浪這話,寧元憲一愕?
難道這也不算恥辱嗎?
這等於腰桿曾經被人打折過啊。
但是在沈浪看來,歷史上腰桿被打折過的君王多了。
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就不說了。
漢景帝,牛不牛逼?
大漢王朝至高無上的皇帝。
七國之亂的時候,還不是受不了巨大的壓力,腰斬了自己的心腹晁錯。
他也視為恥辱,但卻沒有成為心魔。
滅掉七國之後,他照樣是英明帝王。
不僅如此,漢景帝曾經何等器重郅都,結果還不是坐視對方被弄死。
宰相周亞夫功勞多大?對漢景帝幾乎是再造之恩,平定七國之亂的最大功臣。
結果還不是被景帝弄死。
這位劉啟陛下可有半點心魔嗎?
這位寧元憲擔著刻薄寡恩之名,內心卻極其重情。
所以,他也成為不了一個牛逼的君王。
不過這樣反而讓沈浪覺得,寧元憲更有人味一些,更像是一個凡人。
沈浪道:“陛下,您和宰相祝弘主註定是要決裂的,完全不必因此而感傷。因為在祝弘主心中其實是把自己當成了大炎帝國的臣子,而不是越國的臣子,他所做之事也只不過是為帝國一統世界做前驅罷了。”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不支持太子寧翼繼位,他的背後站着祝氏和隱元會,代表的完全是大炎帝國的利益。一旦他繼位為王,那未來越國還是越國嗎?就不好講了。”
“祝弘主這些年一直都非常低調,明明是天下文臣領袖,但絕大部分時候都待在家中稱病不出,唯恐奪了您半點風頭。其實並非他不貪權,而是他更加深謀遠慮。表面上他保的是太子,但實際上他保的是大炎帝國的利益。”
“我曾經讓陛下您為金木聰向祝檸提親,如果祝弘主是越國的臣子,那稍稍接過這個橄欖枝,釋放一點點善意又如何呢?結果完全沒有!”
“我和陛下的意思非常清楚,就算寧政殿下繼位,祝氏依舊是天下文臣領袖,地位半點不減。為何祝弘主一口回絕,難道他就那麼疼愛寧翼?不見得吧!寧翼可不是王后的親兒子,也只是過繼的而已。”
“再有,我還有深層次的話沒有說出。金木聰可以娶祝檸,那未來寧政殿下也可以娶祝氏之女為妻並且立為王后的。寧政殿下的妻子卓氏雖然賢惠,但畢竟沒有生養,而且是商人之女,未來很難成為王后。金木聰和祝檸的聯姻僅僅只是一次小試探而已!”
“但祝弘主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之後祭天大典之事,隱元會之事,都證明了一件事情。祝弘主這二十年來的謙讓是假,那只是沒有侵犯到他的根本利益,一旦侵犯,他就會化作猛虎噬人!”
聽到沈浪的話後,寧元憲坐了下來,豎耳傾聽。
沈浪又道:“還有薛氏家族和種堯,這兩家表面上看是越國的臣子,但時時刻刻都在向大炎帝國獻媚,種師師和大炎帝國武親王之子相親一事,種堯的心思昭然若揭。還有武安伯薛徹,他之前為您掌管黑水台,之後常駐大炎帝國,負責越國的外交和情報。這一次隱元會奪我空白零血脈者,黑水台便源源不斷為隱元會提供情報。還不止如此,就在隱元會搶奪我空白零血脈者之前,浮屠山弟子吳絕前來找我,代表浮屠山嚴重警告我,不得繼續改造血脈的實驗,並且要將現有的研究成果完全上交。”
國君寧元憲聽到這,頓時目光猛地一縮。
他是聰明之人,嗅到了一股極度危險的信號。
沈浪道:“結果,我關於空白零血脈的研究報告,很快落入了隱元會的手中。對方的煉金師立刻通過我書寫的手段,還有浮屠山的相關研究記錄,對那些人進行血脈檢測,確定這三千七百人零血脈者的身份。”
“陛下,種氏在暗中獻媚大炎帝國,薛氏又何嘗不是?燕難飛和浮屠山的關係有着非同尋常的密切,而在剿滅姜離陛下一事中,浮屠山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姜離陛下覆滅之後,浮屠山也是最大的獲利者,浮屠山和大炎帝國的關係也極其密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