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香粉攤前都是女同志，田衛華不好一起擠過去，只能扶着自行車站在人群外面等。

田衛華這一等，等了二十分鐘。

服裝廠的上班時間到了，女工們說散一下子全散了，只有夏小芹和兩位阿姨模樣的人沒走。

蘇香娣和其他客人介紹產品的時候，一直有留心觀察夏小芹。

夏小芹十八九歲的年紀，正該是愛漂亮的時候。

她和服裝廠的女工沒有一點兒交集，應該不是服裝廠的女工。

幾步遠的位置有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同志一直在等她，可能是她的對象。

蘇香娣自認為自己觀察的沒錯，未語先笑，親切熱絡的喊道：“小妹妹，你想買什麼？我這裡有香粉、香珠還有粉餅，小姑娘就要漂漂亮亮的呀，這樣才能討得心上人喜歡。”

夏小芹眨着眼笑道：“姐姐，你說話的聲音真好聽。”

聽慣了村裡人說土話，張口就是扯着嗓子吼，乍一聽見蘇香娣細軟柔美的吳儂軟語，夏小芹感覺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凈化。

蘇香娣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配上她細長的柳葉眉，看起來是那麼的賞心悅目。

“小妹妹人長得漂亮、小嘴更甜，你想買哪個？姐姐給你算便宜點兒。”

蘇香娣和夏小芹說話的時候，本來還在看的倆阿姨都走了，現在只剩下夏小芹還站在攤子前。

夏小芹在這裡站了二十分鐘，知道蘇香娣的香粉賣10塊錢一盒，粉餅賣8塊，香珠則是7.5一串。

夏小芹從劉美麗那兒知道香粉在申城和商都都賣什麼價格，蘇香娣如果不是廠家派來的推銷員，根本賣不到這個低價。

蘇香娣人長得漂亮，嘴也會說、會夸人，但她擺攤的位置選錯了。

這個祥林服裝廠只是小規模，裡面的女工各個穿的樸素，應該是從窮困的村裡出來打工的。

女工一個月收入大約30-40塊錢左右，廠子里效績好了，會發點兒補助和獎金，但這些既要生活也要貼補家裡。

一盒香粉10塊錢，雖然能用三四個月，但10塊錢能買多少肉了？

村裡說媒訂婚的早，女工們不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吸引男人，每天往手上塗個哈利油，保護手不會變的粗糙就足夠好了。

夏小芹在這裡站了二十分鐘，蘇香娣只賣出去了2盒香粉，一串香珠。

“姐姐，你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什麼貨？比如桂花油？香膏？”

“這些都有，不過我沒帶，在招待所里放着。你要是想買，可以跟我去拿，也可以明天再來找我。”

蘇香娣孤身一人擺攤，攤子上擺的東西都是她用尼龍包背來的。

蘇香娣每次能帶的東西有限，桂花油和香膏這種從到了羊城就沒賣出去一件的東西，她索性放在招待所里了。

“桂花油和香膏是什麼價格？”

“桂花油8塊一瓶，有100克，香膏5塊一盒，盒子像香粉這麼大。”

夏小芹又問：“如果我要的多，價格還能便宜嗎？”

蘇香娣來羊城五天了，還是第一次聽人問要的多有沒有便宜。

蘇香娣想象不出夏小芹的購買力有多高，她說：“如果你要全套產品，每樣我再讓利3毛。我的東西都是廠家直.銷，你在哪兒都買不到這麼便宜的貨。”

這些貨的價格確實很低，但夏小芹要進貨、要賺錢，肯定想再壓一壓價格。

“有批發價嗎？”

蘇香娣很詫異，她來羊城之後就在批發市場里呆了兩天，問她批發價的只有兩三人，拿貨的一個都沒有。

夏小芹問的誠懇，蘇香娣看她不像是問着玩的，便說：“你要批發多少？單品超過十件，能再降5毛錢。”

蘇香娣因為走不出去貨，已經把賣價降到最低了，再降5毛，就是蘇香娣的出廠價。

蘇香娣開價很誠懇，夏小芹便不再還價：“我要10盒香粉、5串香珠、5瓶桂花油，這些一共多少錢？還有，你能開銷售單嗎？我要確定東西是真品。”

做生意要勇於嘗試，夏小芹手上有本錢，她需要從各行里挑出一個適合自己的，第一次拿貨，她不敢拿太多。

20件東西在蘇香娣眼裡已經是大單生意了，她滿是欣喜的說：“東西肯定是真品，我能給你開蓋廠章的銷售單！”

桂香牌的廠長銷售思想很前衛，蘇香娣來開拓市場的時候，廠里把進貨手續都準備齊全了，只要在蘇香娣這裡進貨簽約，以後就是桂香牌正規的銷售商。

“那麻煩姐姐帶我們去招待所拿貨吧。”

“行！我現在就收攤！”

蘇香娣忙着收攤的時候，夏小芹在跟田衛華講她為什麼要買香粉。

夏小芹正說著呢，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

夏小芹轉過身，看到一張和夏為業有着五分相似的臉。

“夏小芹！真是你！”夏立慶快跑兩步衝到夏小芹的面前，伸手就想拉夏小芹的胳膊。

田衛華怒了，當他是死的啊！

田衛華比夏立慶高了兩頭，他抬手就把夏立慶拎了起來！

也不知道夏立慶的的確良褂子咋就這麼不結實，夏立慶的腳剛離地，他的衣領子就和衣服分家了。

衣領子用的是雙層布料，田衛華拽了拽發現挺結實，就準備用來當繩索捆夏立慶的手。

夏立慶在田衛華手裡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只剩下大喊大叫了：“這是我大姨的廠子，你們敢在我大姨廠門口打我，我馬上就要我大姨帶人出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夏小芹瞄一眼路對面的“祥林服裝廠”，門口看門的老頭正朝這邊張望呢。

夏小芹讓田衛華鬆手：“我認識他。”

夏立慶終於自由了，但有田衛華這個小護衛在，他不敢輕易動手，只敢耍嘴皮子：“夏小芹！你太不要臉了，竟然跟人私奔！”

夏小芹拉住想要揍人的田衛華，問夏立慶：“我跟誰私奔了？你又咋知道的？”

“村裡人都知道，你發誓不外嫁，現在你跑羊城來了，不是跟人私奔是啥！”

“我家已經把秘方還給我奶了，我以前立的誓自然不作數了。”

這是夏小芹爽快把秘方還給夏家的原因之一，秘方她都不要了，憑啥還要求她不能外嫁，必須找倒插門？

當然，如果有人願意來倒插門，夏小芹也不介意。

夏立慶被夏小芹說懵了：“你啥時候把秘方還回去的？我咋沒聽到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