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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芹本以為郭金川要和他們死磕,就像他臨走前的威脅一樣,要把打人的夏立慶關進監獄。

但吳壯又說郭金川有調解意向,如果他真要調解,又幹嘛弄出一張腦震蕩的病情證明?

想多要點兒錢?

夏小芹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夏小芹道:“我懷疑郭金川的病情證明作假,希望公安同志能查清楚案情再做調解。”

吳壯解釋道:“但如果病情證明是真的,腦震蕩已經屬於輕傷,動手者可以判刑了。並且,報案人現在願意調解,不代表明天或者後天還願意調解。”

夏小芹又遲疑了。

吳壯繼續道:“其他人願意調解,並催促我們儘快安排和解。”

夏小芹卻十分警惕的說:“打人的只有1個人,其他人肯定不會認罪的!”

吳壯沒想到夏小芹的腦子轉彎這麼快,他忽的笑了,道:“的確,現在證詞出現了不一致的現象,我們已經有同志又去醫院了解情況了。你的筆錄已經做完了,可以離開了。”

夏小芹長吁了一口氣,心裡還挺感謝認真負責的吳壯。

他不和稀泥,認真仔細,有一點兒疑惑都不放棄審查。

夏小芹和岳小四在派出所等了10分鐘,去醫院做二次筆錄的公安同志回來了。

又過了15分鐘,夏修學、夏江和岳三妹被放出來了!

岳小四看到岳三妹,立即朝她跑了過去,激動地忘了注意腳下,被地上的土疙瘩絆了一下,差點兒摔一跤。

夏小芹也小跑着跟過去了:“你們沒事兒吧?查清楚和你們無關了嗎?”

“郭金川改口了,公安就把我們放了。”夏江道。

岳三妹揉着岳小四的頭,滿臉凶容的說:“要是我們都出手了,那個郭金川就不止腦震蕩了,腦袋都能被打下來!”

郭金川報案時“咬”了4個人,但他也不想想,真是4個人群毆他,他會就那點兒小傷嗎?

單是岳三妹一個人,就能把他胳膊腿兒都卸了。

想訛人還不捨得給自己多弄點兒傷,做戲也得做全套啊!

也不對,他還是多弄了傷的,比如那個說不清楚的“腦震蕩”!

夏小芹把她在醫院聽來的消息,和她看到的病情證明內容告訴夏修學幾人,並說了她的懷疑。

夏修學聽後問:“你說,立慶病情證明上寫的是鼻骨骨折?”

“恩,鼻骨骨折,簽字的醫生叫李霞。”

“不對。”夏修學道,“立慶拍片的時候我在現場,當時醫生說的是鼻骨粉碎性骨折。”

夏立慶的病例被改了?

夏小芹立即跑去第三間辦公室,詢問吳壯道:“鼻骨骨折和鼻骨粉碎性骨折一樣嗎?”

“不一樣。鼻骨骨折屬於輕微傷,不構成刑事傷害,鼻骨粉碎性骨折屬於輕傷,屬於刑事範疇。”

後來跟過來的夏江等人都聽到了吳壯的解釋。

吳壯見他們各個都是憤然的表情,問道:“你們商量好了嗎?要不要調解?”

所有人都看向夏江。

現在基本能斷定,郭金川聯合醫院裡上班的親戚,在病情證明上作假。

但這不是百分百確定的事,如果郭金川真有腦震蕩也不是鬧着玩的,夏立慶可能會被判刑!

夏江稍作考慮,給出了他的答案:“我們願意調解。”

“行,你們去調解室等着,我聯繫郭金川的家人過來。”

在調解室里,岳小四天真地問:“郭金川說瞎話了,為什麼公安不把他關起來?”

夏江苦笑着解釋:“醫生開的病情證明說郭金川出現了意識障礙,他說自己被打懵了,記不清楚是幾個人打了他,改口的時候又說是想起來了只有一個人,其他人是拉架的。”

“可他就是說瞎話了啊。他還打了夏立慶呢,為什麼是我們賠錢!”岳小四氣呼呼的說。

夏江揉一揉岳小四的頭,說:“現在我們理虧,得讓小人得意一會兒。”

夏江說的小人遲了一個小時才到,來得是郭金川的老婆馬翠,一位穿着花綠裙子的肥胖女人。

馬翠落座之後,吳壯就開始主持調解了。

馬翠獅子大開口道:“我老公的頭傷的那麼嚴重,萬一留下後遺症怎麼辦?醫生說他最少要住一個星期的院,單位里耽誤的事兒怎麼辦?賠錢,至少也要賠2000塊錢!還得道歉,必須跪着道歉!”

夏江微笑:“我們願意道歉賠錢,但,您說要賠2000,起碼得有個明細,讓我們知道這2000得花哪兒吧?”

“住院費、檢查費、補牙費、營養費、誤工費,還有為了預防出現後遺症,需要做的定期檢查費!這些算你2000還是少了!窮鬼鄉下人是不是賠不起啊?賠不起就讓夏立慶坐牢!”

夏江臉上的笑容不變:“大姐,只靠病情證明還不夠坐牢的,定罪認可的是司法傷情鑒定。吳公安,您說對吧?”

吳壯點頭:“如果調解不成功,所里會安排雙方做司法傷情鑒定,根據鑒定結果來定案。”

馬翠聞言,眼神頓時開始到處亂飄,抿着唇不說話了。

夏江看出了馬翠的心虛,又道:“您說的2000塊錢我們得跟家裡人商量下,明天我們去探望郭大哥,然後咱們在私下裡商量一下怎麼賠,您看行不行?”

“不用你們探望,也不要私下調解,賠錢和道歉一個都不能少。就這樣,你們自己考慮吧!”

馬翠說完也不跟吳壯打個招呼,晃着身子就走了。

吳壯合上自己的筆記本,道:“對方要求的賠償金有點兒高,沒事兒,一次調解不來我再給你們安排一次。你們先跟家裡人商量一下吧。”

夏小芹等人忙和吳壯道謝。

在派出所折騰到現在,天已經黑透了。

夏小芹等人隨便湊合著吃點兒東西,又趕緊回醫院看夏丹紅的情況。

他們到病房的時候,王醫生正在給夏丹紅喂飯。

夏丹紅出人意料的老實,王醫生喂一口她吃一口,嚼東西也是小口小口的嚼,吃的非常斯文。

王醫生給夏小芹等人使眼色,讓他們先出去。

過了5分鐘,王醫生端着空碗出來了:“她現在情緒很穩定,你們進去個人陪她說說話,最好是她不認識的女性,熟人容易勾起她的記憶,刺激到她想到不好的事情。”

“我進去吧。”岳三妹道。

“我也去。”岳小四不願意和岳三妹分開。

王醫生點點頭:“你可以給她講講簡單的故事,讓她做一個聆聽着,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好的。”

岳三妹和岳小四進去以後,夏丹紅出現了警惕的神情,但岳小四是個自來熟的性格,很快,夏丹紅就放鬆了警惕,真把岳小四和岳三妹當成了她的親戚。

王醫生見夏丹紅接受這麼快,又道:“你們看,病人有往好的方向發展的趨勢,你們不能放棄對她的治療,盡量早些去京城。”

夏江還不知道夏丹紅在周市三醫院挨打的事情,夏小芹簡略的把王醫生的話轉述一遍,然後和王醫生一起望着夏江,等他的回答。

夏江從來不是一個猶豫的人,他道:“麻煩王醫生把丹紅的病例先寄過去,等這邊的事兒結束,我們就去京城。”

王醫生想起來他們被抓走的事兒,問:“我聽說郭主任的侄子想調解,你們沒調解成功嗎?”

“他們要2000塊錢,還要下跪道歉。”

王醫生嚇了一跳,2000塊錢?他從醫三年,算上各種福利和獎金也才發2000塊錢,郭主任的侄子真敢要!

“你們怎麼想的?要賠嗎?”

夏小芹知道王醫生是個良心醫生,王醫生可能是他們的一個突破口,但她又不想王醫生為難,於是假裝苦惱的說:“我們也想賠啊,但是他們要太多了,夏立慶的鼻子骨折了,夏丹紅還得去京城看病,我們得借多少錢才夠花啊。”

夏小芹說完,偷偷地給夏修學使個眼色,夏修學立即授意,道:“小芹你說錯了,立慶的鼻子是粉碎性骨折,我親耳聽到那個拍片子的人說的。”

夏小芹假裝不懂:“不都是骨折嗎?還有啥不一樣的?我看病情證明上寫的是鼻骨骨折啊。”

王醫生是醫生,他非常清楚粉碎性骨折和骨折的差異。

王醫生聽出了蹊蹺的地方,良心告訴他要提醒夏家的兄妹,但自保的本能又告訴他,這趟渾水他不該插手。

王醫生天人交戰的時候,夏小芹又補了一個大招,故意裝作委屈的要哭的樣子,說:“郭金川和夏立慶互相打了一拳,夏立慶就得被關進派出所,郭金川卻能躺床上裝作半死不活的,又是訛錢又要下跪道歉。王醫生您是醫生比較懂,郭金川就挨了一拳,真會病這麼重嗎?”

王醫生沒想到內情是這樣。

一拳能打成腦震蕩?

能打掉牙齒,說明受力點是下巴不是直接打到頭顱上,除非那人是練家子,不然怎麼也不可能打成腦震蕩。

但要是練家子,就不可能只打掉一顆牙了!

這事兒有蹊蹺。

醫者仁心,王醫生是一個善良的年輕人,他不忍夏家兄妹被坑,病床上還有個夏丹紅等着送去京城治呢!

王醫生扶了扶眼鏡,說:“每個人的力氣不一樣,但有時候醫院做的檢查也不準,你們先做司法傷情鑒定吧,等那個結果出來了再做調解也不遲。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找親朋好友幫個忙,看看能不能更好的解決。”

王醫生的話說到這個點上,夏小芹等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夏立慶那一拳打不出腦震蕩!

但郭金川那一拳能打出個鼻子粉碎性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