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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林子佼的丈夫馮謙也同樣喜歡喝酒,只不過每次喝醉了酒回家,他都要罵罵咧咧地把家裡的東西砸個稀碎。

有時心情不好控制不住,還會對林子佼動手。

每次馮謙喝醉酒回家,林子佼都躲在角落裡,盡量不引起他的注意。

至於他吐在床上沙發上地上的嘔吐物,也只能等馮謙睡著了,林子佼再屏着氣戴着口罩慢慢收拾。

那個時候的林子佼,就盼着馮謙戒酒,或者喝醉酒回來就睡覺,哪天馮謙喝醉回家不罵人不砸東西,那就算燒了高香了。

林家明的酒品還算不錯,爛醉如泥倒在炕上人事不知,對鄭桂花的罵聲置若匿聞。

林衛國把林家明挨着炕邊放好,頭衝著炕邊以防半夜再吐,又把灰桶里的灰倒了,拿到炕邊的地上放着,這才回到西屋。

林子舒早就習慣了父親醉酒,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她從躺櫃里翻出一套鋪蓋鋪在炕頭上,仰起頭衝著林衛國笑:“哥你不能受冷,睡這邊炕頭暖和,我和妹妹睡中間。”

對妹子的關心好意,林衛國沒有推辭,樂呵呵地鑽進被窩:“明天我把涼房的床搬回來,放在暖牆跟前。”

“明天再說吧。”林子舒拉滅了電燈。

兄妹幾人在黑暗中聊了幾句,林子佼聽着哥哥講着草原的風土人情和知青們的趣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後半夜,林子佼被一陣爭吵叫罵聲驚醒,好半天她才清醒過來,就聽見鄭桂花連哭帶罵,林家明的聲音沮喪,低聲下氣:“老鄭,老鄭你別這樣……”

“討厭,爸媽又吵架了,吵死了,明天一早我還得上班呢!”

身邊的林子舒習以為常地嘟囔一聲,隨手扯被子蓋住了頭,翻了個身又睡了。

林子佼心中一跳,又吵架?這麼說來大爹和大嬸經常吵架?

“成天就省得喝那點尿水子,家裡的事兒一點也不管……”

鄭桂花的罵聲陡然大了起來,黑暗中,傳來林衛國幽幽的長嘆:“唉……”

隔壁傳來劇烈的響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用力地摔在地上。

林子佼翻了個身,也低嘆了一聲。

前世的林子佼真的不知道這些事。

大爹在村子裡名聲很大,是有名的有大本事的人,拿着工資吃着公家糧,又願意幫助親戚,親戚有什麼事求他,他一準儘力給辦好。

大爹家裡天天吃着大米白面,逢年過節還給爺爺奶奶和幾個兄弟家裡捎細糧和棉布。

大嬸是很有名的賢惠媳婦,家裡的幾個孩子穿的衣服都比村裡孩子好,村裡人說起來大爹家都要誇上兩句,羨慕得很。

沒想到這個家表面上看着風光,背地裡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哥哥林衛國在最艱苦的牧區當知青,還差點丟了性命。

姐姐林子舒在冬日的凌晨四點半就要起床去上班。

記憶中和藹熱情的大嬸逮住兒女和丈夫隨時都能開罵,而那個曾經在她眼中似乎無所不能的大爹,竟然是個酒鬼,經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最重要也是最令人不敢相信的的,是這個前世里看着和和美美的家庭,竟然經常在半夜裡吵架。

想起門框上貼着的街道發的金屬卡片,那上面印着五好家庭的字樣,林子佼突然想起一句名言。

生活就像一襲華麗的長袍,翻開就會發現,其實它的裡面爬滿了虱子。

當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黑暗中,林子佼睜着眼看着房頂,聽着隔壁傳來的哭罵,道歉和摔東西的聲音,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林子佼起晚了,等她醒來時已經錯過了早飯的點兒,也許是因為她大病初癒的原因,更也許是一家人各忙各的忘了她的存在,倒也沒人叫她起床。

午飯是林衛國做的,他烙了餅,炒了土豆絲,一家人在沉默中吃飯。

不知為什麼,林子佼總覺得,林衛國似乎與昨天晚上不同了,他的眉宇之間藏着幾分憂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然而似乎只有她注意到哥哥的異狀,林家明和鄭桂花各自埋頭吃飯,飯桌上的氣氛沉悶嚴肅,兩人根本就沒注意兒子。

想到昨天夜裡聽到的吵架聲,再看看桌上新舊傷痕纍纍的搪瓷水缸,還有面無表情埋頭吃飯,眼中根本沒有兒女的兩個家長,林子佼就覺得,手裡的白麵餅子卷土豆絲也沒那麼香了。

這個家的經也不好念啊。

吃完飯林衛國又是匆匆出去,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一言不發麵色陰沉。

晚飯時家裡的氣氛緩和了不少,鄭桂花似乎已經嘮叨夠了,臉色也不像中午時那麼陰沉。

林家明吃着飯,問起林衛國在烏林旗的事兒。

林子佼心中恍然,看樣子這家裡倒不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而是做父母的根本不會同兒女說任何一句沒用的話。

其實比起許多重男輕女或者極品的父母來說,林家明和鄭桂花只是在孩子面前擺個架子,倒真不算什麼大缺點。

可是,多少懂些心理學的林子佼心想,在這樣的家庭氣氛中,孩子的心理其實也是很壓抑的。

幸好她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既沒有什麼青春期叛逆,更不需要父母的關懷呵護。

家裡的氣氛對她雖有影響,卻不是很大。

林衛國吃着飯,強打精神,將烏林旗那邊的事兒揀有意思的說了幾件。

他對牧區生活的艱難一帶而過,對自己遇到的危險更是絕口不提。

“嗯,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想辦法回來吧,你的年齡也不小了,理想熱血什麼的也不能一直當飯吃。”

林家明說,看了看埋頭吃飯的兒子。

林衛國嘴裡答應着,心想今年以來政策鬆動了不少,他所在的沙金蘇木,已經有不少知青通過各種途徑和手段回了城。

想來即便母親不知道,父親也一定知道這些的。

他如果一定想回城也不是辦不到,只不過他既不屑於使用那些手段,更不想花家裡的錢去打通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