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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對面。

被妻子馮梅梅甩了一巴掌,馮謙的臉上火辣辣的疼,捂着臉不敢抬頭,更不敢回頭。

他剛才看見的那個女人,真的是林子矜嗎?

那麼美麗,那麼優雅動人,她身邊跟着的高大男人面目英俊剛毅,行動看着很是隨意,身上自然而然地帶着久居高位者身上那種殺伐果斷的氣勢。

縣裡的幾個主要領導眾星捧月地跟在他們身邊,馮謙依稀聽到有人叫那個男子首長。

林子矜,她嫁了部隊的首長?

馮謙獃獃地望向招待所那邊,只隔着一條街,他和她卻象隔着一個時代,或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你還看!人都進去還死盯着看!”

又是一記耳光甩了上來,馮梅梅厲聲罵道:“好的不學,跟你那婊.子娘一個個德行,看見長得好看點的女人就走不動路,眼珠子都吸在人家身上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這德行,就算給人家提鞋,人家還不要你呢,也就是老娘年輕時不懂事,傻乎乎的相信你的甜言蜜語,反倒被你連累……”

馮謙怔怔地站着,既不回嘴,也沒生氣。

“梅梅,別說了,這是大街上,注意影響。”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來,馮父走過來,手放在女兒的肩上,略帶幾分警告地說。

馮梅梅氣得都快哭了:“爸,你不知道,他……他每次見着年輕漂亮的女人就這樣,不,只要是個女人,他就喜歡,你說我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咱家為了他付出多少,連你的工作都被他影響了……”

“算了,算了啊,在馬路上哭起來,人家要笑話的。”馮父打斷了女兒的哭訴,有些不滿地看向馮謙,見馮謙仍是怔怔地看着對面,便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林家亮恰好從招待所走出來,開了林子維的車門,取出一個雙肩小書包,拉開拉鏈翻了翻裡面的東西,又拉上拉鏈,拿着包包進去了。

馮謙的目光一直在林家亮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隱沒在門裡,才慢慢地黯淡了下去,晦澀難明。

如果他當初不知道林子矜是前世的妻子穿回來的,他就不會棄林子佼而去找林子矜,導到最終西瓜和芝麻都丟了,一個也沒得手。

或者他表演得再好些,不要用林子佼去威脅林子矜,而是跟林子佼認真地交往下去,現在這輛車,還有林家的產業,不就都是他的?

馮父也認出了對面的人是誰,忽然就來了興趣,喊了馮謙一聲。

馮謙如夢初醒般地抬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爸。”

“你認識剛才那個人?”馮父問。

馮謙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是羅布村的大隊長林家亮,你家就是羅布村的,你和他熟嗎,能不能說得上話?”馮父心裡一陣激動,問道。

近幾年來,因為受了馮謙這個女婿的連累,他的日子不太好過。

當年馮謙他娘郭翠花的事鬧得太大,在縣裡影響很不好,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女婿就是那個開着供銷社的馮謙的親兒子。

很多人都說他缺乏識人之明,唯一的女兒左挑右選,最終卻選了這麼個家庭出身的女婿。

而馮謙在婚後,也慢慢地暴露出了他的本性。

結婚頭一兩年還好,從第三年開始,馮梅梅就發現,馮謙幾乎對所有的女人都有興趣,不論那些女人年老年少,高矮胖瘦,容貌美醜,他就像一個辛勤的農民,極力地想把自己的種子撒到所有的地里。

不管能不能開花結果,也不管那是塊什麼地。

這個時候社會上正興起一股集郵的風潮,馮梅梅被馮謙氣得快要發瘋,哭着回家告狀,說馮謙有收集女人的嗜好,就像集郵有癮一樣。

因為馮謙的行為,馮父也是臉上無光,偏偏馮謙這人認錯態度極好,勇於接受任何批評,但是……

就是不改。

或者他其實也想改,看他跪在地上認錯時那痛哭流涕,真心實意的態度,誰都相信他會改。

只不過,只要再有任何機會,他還是會不遺餘力地勾搭任何可能上手的女人。

難得他這次看的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林家亮還是個很熱門,在縣裡很吃得開的人物,開着規模很大的養殖場和農機廠,是縣裡豎起來的發家致富典型,馮父立刻就心動了。

他受了這女婿這麼多的連累,是不是也該讓他跟着沾點光了。

今天縣裡的主要領導都在裡面,據說是迎接京都來的大人物,這位大人物是林家亮的親戚,還帶了一筆不菲的投資,準備在縣裡建一個大型的奶製品廠,如果他能和林家亮搭得上關係,說不定能負責其中一個項目……

馮父的目光熱切,露出滿臉和藹的笑容:“馮謙,你和林家亮能說得上話不,咱們過去找他聊聊?”

只要能湊到領導們面前,不,哪怕能讓林家亮把他引薦給那位大人物呢……

“爸,我和林家亮不熟。”

馮謙的話像一盆涼水兜頭潑了下來,馮父立即就蔫了。

“他是羅布村的隊長,你也是羅布村出來的,怎麼會不熟?”

馮謙:“……”

他當然不能說他先是引誘林家亮的女兒,被揭穿後又覬覦林家亮的侄女兒,林家亮恨他恨得要命。

垂下眼皮,馮謙說:“我家是後來才搬去羅布村的,我只在家裡呆了一年就離開了,那一年裡,多數時間也在學校上學,很少回村的。”

馮梅梅氣憤地插嘴:“爸你就別問了,他除了找女人,還有什麼本事啊?!該認識的一個不認識,那些亂七八糟的賤女人,他倒都能說得上話!跟他那不要臉的娘一個樣!”

馮謙抬眼看她。

可不是嘛,我都和你這賤女人結婚了,應該是我老婆的林子矜和林子佼卻都嫁給了別人。

前世和你結婚的那個姓馮的,這時候已經在縣裡當了人事局的局長,怎麼輪到我,同樣是姓馮的,我就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

而且,也別拿我和我娘比,我娘找男人是為了錢,我找女人,是發自內心地喜愛她們。

馮父看得出馮謙眼裡的微妙的不甘心,嘆了口氣:“回家吧,別在街上吵。”

馮謙低頭,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死老頭子這話說的,意思街上不能吵,回家就能吵了?

馮謙心裡罵著,臉上卻露出順從的微笑:“好,爸,我聽您的。”

他又去挽馮梅梅的胳膊:“梅梅,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咱回家吧。”

馮梅梅氣哼哼地甩開他,徑自走了。

當她沒看出來,馮謙明明就是看那個外地女人,都看得傻了,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就他那德行,能和人家說得上話嗎?

馮梅梅只顧着生氣,沒有看到,但馮父老於世故,馮謙眼底陰冷的神情和臉上和煦的笑容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中年人臉上不露聲色,心裡卻是嘆了口氣,也幸好他沒有想辦法給馮謙安排工作,如果這個白眼狼有了工作,憑他這鑽門覓縫,溜須拍馬的本事,萬一當個小官,女兒更要被他欺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