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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們用的是一個皮包公司,可是這錢的去處和來處總不會作假。順着這個線索查下去,警方果然鎖定了三十多個問題賬號。而這些賬號的擁有者,都是住在鴻運巷附近的芒城本地人。將這些人全部帶到局裡一問話,他們交待說去年的時候,儒雅書店的老闆闞小朋找到他們,說使用他們的證件幫忙辦幾張空卡,每個月給兩百塊錢的使用費。由於闞小朋一向老實穩重,再加上貪圖這點兒小利,他們就答應了。

柳南禾梳理了一下資金鏈條。玩家將錢衝進賭博軟件的賬戶,這個皮包公司的賬戶馬上將資金分批轉移到下線的卡內,然後再通過網絡購物的方式將這筆資金合法化。

他們所用的網絡購物,即購買各種奢侈品,以此來偽造交易流水。黃蘭英身上的首飾和名貴包包,便是由此得來。除了十幾例消費是實際的購買行為之外,其他的交易全部是刷單。資金這麼一倒騰,變成了明明白白的合法收入,也規避了銀行方面的例行排查。

將購買方的賬戶資料篩除過後,剩餘的都是這些資金的流向賬號。經過排查,柳南禾終於明白為什麼朱劍鋒說涉案金額超過十幾億了。因為光他初步篩選出來的幾個賬號,資金流水就超過了三個億。其中一個賬號柳南禾印象特別深刻,它的主人是前兩年已經去世了的老軍人吳茂生。

柳南禾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名字上。一個死了兩年的人,他的銀行卡居然還在正常使用,甚至上個禮拜還有一筆一百七十萬的流水記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方雅雅跟相關銀行方面做了對接,銀行回復說他們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正在往銀監會、金融辦上報,一旦有結果,即刻反饋給警方這邊。

柳南禾苦笑道:“他們的效率太低了,等他們查詢清楚,黃花菜都涼了。”

方雅雅道:“那怎麼辦?這些賬號現在還在正常使用,說明外頭還有人操控着。”

柳南禾道:“既然最讓我們想不通的是吳茂生這個人,我們就去查查他,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雅雅將吳茂生的個人檔案全部拷貝了一份,在眾人面前講了一遍。原來在幾年之前,這位老軍人只辦理過一張儲蓄卡片,還是農村信用社的。芒城民政部門下發的軍人補助款,考慮到他的年紀過大,都是派專人送到他家裡。

他的家庭關係也很簡單,只有兩個女兒,全部遠嫁在外地。自從老人死後,女兒女婿從來沒有回來過。柳南禾將這些資料記在腦中,決定親自開車到吳茂生所在的村莊去調查一番。既然對方寧願冒險用一個死人的賬號,說明其中一定有什麼暗藏的線索。

剛走到門口,秦一燕就跟着出來了。柳南禾道:“你這是幹嘛去?”

秦一燕道:“去城廂鄉吳庄村。”

吳茂生生前的住址就是城廂鄉吳庄村。柳南禾笑道:“我去查案,你跟着去郊遊啊?”

秦一燕道:“我想避開我小舅舅而已。”

柳南禾無奈的點點頭,道:“萬一以後你小舅舅給我穿小鞋,你可記住了,都是你的鍋。”

秦一燕面無表情的說:“那我不管,你自求多福。”

兩人上了寶馬車,柳南禾將郭京安的手槍拿出來,放在秦一燕面前。秦一燕皺了皺眉,卻什麼話也沒說。柳南禾道:“你槍法應該比我好吧?我可是全局出了名的睜眼瞎,還是你拿着吧。”

秦一燕也不客氣,將手槍別在了腰上。

白色的寶馬車駛出市局,幾分鐘後,一輛警車也跟了出來。開車的人是方雅雅,副駕駛上坐着遲偉。原來柳南禾的車子離開了市局,朱劍鋒和謝和平便猜到了他們的用意,生怕他們遇到什麼危險,這才叮囑遲偉和方雅雅追了上去。

花費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終於來到了城廂鄉吳庄村。村子是華北平原上最常見的農村村落,大多數房屋都是簡單的院子平房。有些家境好一些的村民蓋了兩層的樓房,可整體的布局和架構依然樸素而簡約。

村裡道路的兩旁大多都是楊樹和桐樹,此刻葉子已經開始泛黃飄落,地上堆了薄薄一層。柳南禾和秦一燕一前一後的走進村子,卻見只有一些老弱婦孺坐在寬敞處曬太陽聊家常,整個村子幾乎見不到青年勞力。柳南禾是從農村出來的,知道壯年勞動力收完了玉米種好了地,又已經外出打工去了。倘若一切順利,到過年的時候再回來,還能再掙個萬把塊錢。

圍在一起說話的老人們看到秦一燕的靚麗樣子,都是眼前一亮,至於柳南禾這個尋常的小伙,全被他們忽略掉了。秦一燕嘴巴也很甜,馬上湊過去叫了聲:“老奶奶,你們好啊,都在這曬太陽吶。”

幾個老太太笑着招呼道:“閨女,坐,坐,坐。你們找誰啊?”

秦一燕在一個竹篾做的凳子上坐下--

來,柳南禾見院子里拴了一條土狗,不方便進去找凳子,只好笑着站在秦一燕身邊。幾個老太太不等秦一燕說話,又跟着說道:“這是你對象吧?小夥子挺老實的,長的也高,哪莊上的人啊?”

秦一燕俏臉微紅,卻沒有解釋,依然笑着問道:“我啊,是市裡民政局的。想了解一下,咱們村裡是不是有一位老軍人,名叫吳茂生的?”

幾個老太太同時笑了起來,道:“喔,怎麼這幾天這麼多人找他啊。老吳命不好,早兩年就走啦,不過他是土葬的,就埋在村後的空地上。對了,墳頭上擺着花圈的就是。”

柳南禾皺眉道:“還有人找他?是什麼人啊?”

老太太說:“記不清啦,好幾撥呢。說話都挺客氣的,還是城市裡的人懂禮貌。”

柳南禾讓秦一燕留在這裡陪她們說話,順便再打聽一下吳茂生生前的人際關係。他則轉身走向村裡,按照老人指示的方向尋找吳茂生的墳地。走了幾分鐘,果然看到一塊開闊地,高高矮矮立着十幾個墳頭。早在幾年前,芒城就施行了全面火葬的政策。可吳茂生是有功的老軍人,他生前強烈要求土葬,地方上為了表示對他的敬意,特事特辦,便允許他埋在了這裡。

周邊的十幾個墳都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面長着一些野草,雖然也有清理打掃過的痕迹,可跟吳茂生的墳比起來,卻差的太遠了。吳茂生的墳頭上乾乾淨淨,似乎前些日子剛剛增添了新土。墳頭一角,立着一塊石碑,上面一塵不染,好像也是最近剛剛擦拭過。旁邊放着幾個花圈,花片雖然皺巴了一些,可還是能看出來是最近新買的。

柳南禾嘀咕道:“他的女兒不是遠嫁了嗎,這些東西是誰送的?難不成,是村裡或者鄉里的人?”

正蹲在那裡思緒萬千,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尖銳的警笛聲。柳南禾轉身一看,只見一輛警車快速駛了過來,沿途帶起陣陣土煙。與此同時,另一輛黑色的大眾車子從旁邊的小路斜插過來,幾個戴着口罩的人迅速下車,黑洞洞的槍口對向了柳南禾。柳南禾下意識的撲倒在地,幾顆子彈全部打在了墳頭上。方雅雅緊急停車,遲偉從車裡跳了出來,一邊往柳南禾所在的位置跑去,一邊開槍向那幾人還擊。

幾人當即分出兩人對付遲偉,另外兩人繼續追擊柳南禾。柳南禾咬了咬牙,彎着腰向村裡跑去。“砰”,“砰”,槍響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村裡的土狗也跟着吠叫起來。柳南禾彷彿聽到了子彈從自己身旁飛過的聲音,可高度緊張之下,完全忘了什麼是害怕。不過人跑的再快,始終趕不上子彈飛行的速度。柳南禾跑出一百多米,見前方是一個孤立的平房,馬上直勾勾的跑了過去,腳尖在牆上一踏,右手攀住牆壁上方,整個身子便跳進了這戶人家的院子里。

落地之後,柳南禾的心突然涼到了骨子裡。

不大不小的院子里,種着幾棵柿子樹。此刻柿子依然將近成熟,紅彤彤的如同過年時的小燈籠。就在柿子樹下,兩個黑巾蒙面的人手拿短槍,正用冷峻而警惕的眼神望着柳南禾。

柳南禾默然苦笑,原來對方是刻意放他鑽入埋伏圈的。然而,這兩人卻沒有向柳南禾開槍,個頭偏高的那人努了努嘴,示意旁邊那人看好柳南禾,待同伴答應過後,他便三步並作兩步攀上牆頭,衝著追擊而來的人連開幾槍。

看着他的動作,柳南禾兩眼一瞪,道:“你是昨天在鳳凰小區跟我動手的那個人,對不對?”

那人沒理會柳南禾,他的同伴卻壓着嗓子說道:“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又跑過來幹什麼?”

柳南禾冷冷的道:“我是警察,自然要來查案。”

“呸,你們內地的警察真是無能,拖了那麼多天也沒有破案,還耽誤了我們的大事。”

柳南禾眼皮一跳,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時間竟然沒有接口。又一輛車子急速剎車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緊跟着就是兩聲槍響,再接着秦一燕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南禾,你在哪裡?”

黑巾人搖了搖手槍,示意柳南禾不要答應。牆壁之外,又是一陣短促的槍聲響起,只是柳南禾站在低處,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幾秒鐘後,遲偉的粗獷聲音也大叫道:“頭,你沒事吧?他們退走了,已經安全了。”

個高的黑巾人從牆上躍了下來,靜靜的看着柳南禾,道:“我們對你沒有惡意,請相信我們。不過暫時還不方便通報我們的身份,請你見諒。”

柳南禾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那人將手槍收起來,繼續蹲在柿子樹下,衝著院牆的方向努努嘴,道:“你可以出去了。”

柳南禾吸了口氣,又認真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然後踏着樓梯走上平房,大聲回應道:“我在這,放心吧。”從平房上跳出這處院子,只見遠遠的墳地旁趴着一個人,從衣服打扮上,似乎是那幾個口罩人中的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