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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柳南禾他們都沒聽說過,或許在芒城市局,只有郭大隊那樣待了超過五年的老警察才知道。謝和平也從來沒提過,反正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夠了。

朱劍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他們聊下去,話頭一轉,馬上又回到了案子上。“剛才說的案子,省城這邊叫它‘雪屍案’。發生第一起案子的時候,當時很多媒體都報道了,相信你們也都有點印象。不過第二起和第三起,警方密切封鎖了消息,外界暫時還不知情。一旦這兩個案子被媒體披露出來,咱們省里的警察臉上可就徹底無光了。”

柳南禾沉吟片刻,道:“這案子我確實聽說過。而且當時我在省城的白廟派出所實習,也曾仔細研究過。可惜的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聽柳南禾這麼一說,遲偉和方雅雅的表情才變得嚴肅起來。別的不說,自從二中隊組成,凡是到了柳南禾手上的案子,就沒有破不掉的。可現在柳南禾親口承認對那個案子無可奈何,他們心裡才真正意識到那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一路無話,眾人都在車裡用手機查詢當年那件案子的詳細情況。在瀏覽器中輸入“雪屍案”三個字,立馬出現了一條百科資料,講的便是2015年12月26號發生在沱濱省鄭中市的離奇命案。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中國的青少年們開始過起了西方的節日。聖誕節是西方人的重頭戲,在中國某些青少年心目中也成了狂歡的契機。2015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寒冷,十二月剛過,便下了第一場雪。聖誕節前後,鄭中市又下了第二場雪,而且這場大雪連續下了幾個小時,最深處已經可以淹沒成年人的膝蓋。

受此天氣影響,航班停飛,鐵路停運,高速公路也全段封停,市政方面派出大量人力物力緊急融雪除雪。當一隊工作人員來到天弘廣場的時候,發現這座鄭中市最為繁華的商業廣場大門口,依然立着一棵碩大的聖誕樹。為了點襯聖誕樹的美麗,樹周圍安置了一圈白色的籬笆。積雪在籬笆內堆積起來,反而顯得比周邊的雪層還要更高一些。

市政人員跟商場負責人溝通過後,試圖將聖誕樹移到一旁,待融掉積雪後再恢復原位。但是當他們扯開聖誕樹的枝葉時,卻發現聖誕樹里站着一個雪人。那雪人將近兩米高,看上去古怪之極。工作人員很納悶,堆雪人很正常,可放在聖誕樹里有什麼意義呢?商場負責人也很驚訝,說聖誕樹是半月之前放置下的,根本就沒有堆什麼雪人。

工作人員推了推雪人,雪人應聲倒下,裡面卻露出一個直挺挺站着的女人。那女人大約三十來歲,齊耳短髮,只穿着貼身的內衣,面色鐵青,兩眼圓瞪,身上被銳物捅了十幾個傷口,血液凝結,人早就已經死的透了。

市政人員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急忙打電話報警。警方來到之後,馬上展開調查。可這裡是繁華的商業廣場,而且又是大量青少年圍在一起過聖誕節的地方,眾人紛紛靠近警方的封鎖線拍照,半小時後,聖誕樹里發現女屍的消息便引爆了整個網絡。

據商場統計,昨天在天弘廣場聚集過聖誕的青少年,至少也有三千多人。在聖誕樹前合影留念的人,更是數不勝數。聖誕樹周圍的積雪被踩的亂七八糟,無法提取任何有價值的腳印。而聖誕樹的體型實在太大,加上有籬笆的保護,沒有人跑到樹下去查看,所以誰也不知道這個雪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更不知道那具屍體是怎麼一回事。

由於這案子轟動了全國網民,屍檢過後,法醫不僅將屍檢報告提交給了鄭中市公安局金火區刑警大隊,還同時彙報了鄭中市刑警支隊和省廳刑偵總隊。值得一提的是,沱濱省公安廳上一任刑偵總隊的總隊長此刻就坐在柳南禾身旁,正是秦一燕的小舅舅朱劍鋒。

死者名叫林雨蓉,三十三歲,鄭中市新中區鄉下人,一年前剛剛來到主城區買了房子。她的老公名叫施毅牧,是鄭中市教育部門的一名副科級領導。二人結婚八年,膝下只有一個五歲的兒子。案發後,施毅牧四處奔波,要求警方查出自己妻子被害的真相,將兇手捉拿歸案。可歷經三年,這個兇手依然逍遙法外。2018年初,施毅牧心灰意冷,辭去教育局的差事,將房子出租出去,然後帶著兒子回到了新中區鄉下老家。

由於鄭中市警方辦案不力,飽受民眾和媒體批評的市局刑警支隊領導有兩人引咎辭職,徹底離開了警務部門。雖然朱劍鋒一年後再次高升,可他心裡始終記掛着這件案子。--

柳南禾沒有問什麼,因為調查監控、向社會公眾徵集線索、圍繞林雨蓉的社會關係尋找嫌疑人這些方法,省城的警方肯定早就查過無數遍了。既然上下幾級警方都沒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足以說明這案子兇手辦的太乾淨了。

辦的乾淨,並不意味着一點線索都沒有,只是警方暫時還沒查到而已。兇手敢於選擇在人流量如此眾多的商業廣場犯案,說明他很熟悉那裡的環境和人流情況,更清楚周邊的監控鏡頭布置。而且,選擇將屍體放進聖誕樹,甚至有時間堆成一個雪人,充分證明他作案時間的寬裕。這樣的人,似乎只有商場的工作人員才可以辦到。

柳南禾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能想到的事情,省城的警察一樣也能想到。根據鄭中市警方披露的消息,他們已經前前後後對商場工作人員進行了四次問話調查,可依然一無所獲。針對某些平素生活習慣不太檢點的工作人員,甚至動用了測謊儀,結果卻始終不盡如人意。

柳南禾悶頭沉默了好大一會,才扭頭問朱劍鋒:“第一起案子,回頭我們再詳細看看卷宗和省城同事的調查記錄吧。第二起和第三起案子,案發地點在哪裡,情形怎樣,為何在第一時間就確定了併案處理?”

朱劍鋒嚴肅的說:“簡單情形我跟你說一下吧,更詳細點的,到了市局那邊你自己去查看。第二起案子,發生在新中區古城鄉蓮花山村。蓮花山是鄭中市海拔最高的山脈,市區這邊溫度還很高的時候,那邊就有可能降雪了。10月7日早上,有一位老人上山采山貨,發現有人在山路上堆了一個雪人。由於雪下的不大,積雪不多,那雪人只堆了薄薄一層。老人走近一看,發現雪人中還藏着一個人。古城鄉派出所接到報警後,發現死者名叫李翠蘭,現年59歲,是蓮花山村本地人。她的女兒,就是三年前被害的林雨蓉。”

“第三個死者是誰?”柳南禾直接問道。憑着直覺,他覺得第三個被害人依然跟林雨蓉有關係。

然而朱劍鋒的回答卻讓柳南禾始料未及,因為這個死者跟林雨蓉沒有關係,而是跟她的老公有關係。“第三個死者名叫施婉瑩,是施毅牧的親姐姐。”朱劍鋒靜靜的回答道。

三個死者,全部跟施毅牧有關係,這足以證明兇手跟施家有仇。否則的話,為什麼專盯着跟施家有關的人來犯案呢?而且兇手為何要把死者弄成雪人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內在的暗示,證明他的報復跟雪人有關?

柳南禾心中頓時疑雲密布,可是沒見到施毅牧之前,肚子里的疑問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全部埋在心底。朱劍鋒似乎看穿了柳南禾的心情,苦笑着說道:“別抱太大希望。由於三年前的案子,施毅牧很抵觸警方,問什麼都推說不知道,說什麼只相信自己,他要親手抓到兇手,將他碎屍萬段。”

柳南禾心念一動,表情冷峻的說:“如此說來,他一定有什麼線索了。”

朱劍鋒點頭道:“不錯,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他是多個受害人的親屬,他不願意跟警方合作,我們也沒有辦法。鄭中市局那邊安排古城鄉派出所派了兩個警員暫時留宿蓮花山村,一邊跟村民打聽施家跟誰有什麼恩怨,一邊保護他們父子兩個。”

柳南禾皺起了眉頭:“留宿蓮花山村?施毅牧和他岳父岳母都在同一個村子嗎?”

朱劍鋒道:“雖然村名是同一個,但那是山村,村民們彼此之間住的並不算近。施家住在山背後,而他的岳父岳母家住在山腳下,稍微走幾分鐘便是通往城裡的大路。”

柳南禾道:“除了那三個被害人,施家還有什麼直接親屬?”

朱劍鋒道:“施毅牧的岳父已經被他小舅子接到新中區城裡住了。喪事上個月已經辦完,聽說以後不回山裡去了。警方也找他們問過話,沒什麼線索。”

柳南禾沒有再說話,一路上直到省城鄭中市,他都在閉目養神。雖然沒有明確的線索,但他心裡知道,破案的關鍵還在施毅牧身上。按照常理來說,妻子被害,他應該更在乎自己的兒子。賣掉房子另去他處還情有可原,然而帶着即將讀書入學的孩子跑回深山居住,這未免太不合乎常理。

他之所以這麼做,要麼是懷疑兇手就在蓮花山村,要麼是為了避免兒子受害。但不管是什麼理由,他一定有很重要的線索瞞着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