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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禾沒有再說什麼,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趙宏彥。趙宏彥吸了口氣,道:“不要怪柳強,所有的案子都是我辦的,他只是受我蒙蔽說了些謊。我是警察,犯案前就知道自己的結果是什麼。好了,你們想問什麼,我全部好好配合。”

孫智勇努了努嘴,於笑歡帶着兩個警員給趙宏彥戴上了手銬。柳強默不作聲,也乖乖的伸出雙手。施毅牧此時終於明白過來,但回想起這些案子的前因後果,趙宏彥也是一個可憐至極的人。他想恨,卻恨不起來。

趙宏彥似乎知道施毅牧在想什麼,突然扭頭一笑,道:“其實,我第一個準備殺的人是你。因為你正值壯年,殺了你,解決其他人更簡單。”

施毅牧脫口問道:“那你……為什麼……為什麼沒殺我?”

趙宏彥默默的看着施安寧,道:“如果我殺了你,他就會跟我小時候一樣了。”

沒有人再說話,因為他們無法去恨這個兇殘的殺人兇手。趙宏彥的所作所為,是他成長過程中的種種原因造成的,也是家庭的悲劇造成的。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趙紅光,依然留在城市裡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他領着退休金,享受着離退休老幹部的醫療保障,跟在他身邊的幾個兒女都過的風風光光,何曾想過很多年前被他毀了一生的女人和後代。

但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已經年過耄耋之齡,也休想逃過法律的制裁。畢竟當年林紅英之死,是他指使施光榮做下的。

柳南禾和刑警一大隊的同志都沒有再詢問趙宏彥任何問題,到了省城,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全部交待出來。雖然他是一個殺人兇手,可是他還有自己的良心和底線,從他擔心施安寧會成為孤獨無依的孤兒便能看出來這一點。

柳南禾給朱劍鋒發了一條短信,將這件案子和趙紅光的事情言簡意賅的告訴了他,然後委託孫智勇將省城的警車還回去,他們打算直接乘火車返回芒城。反正行李都被大火燒壞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可帶的,網上訂幾張車票就行。

孫智勇的表情很尷尬,訕訕的點了點頭,想說點致歉的話,卻又說不出口。直到柳南禾等人駕車來到新中區的火車站,將警車交給他們,孫智勇才咧嘴笑着說:“如果下回還有疑難案件,我們一定親自去芒城請你們過來幫忙。”

柳南禾笑了笑,道:“隨時恭候。”

刑警一大隊的同志帶着柳強和趙宏彥走了,遲偉沒好氣的低聲道:“前倨後恭,真是個小人。”

方雅雅也抱怨道:“就是,頭兒,你這人也太死心眼了。案子是咱們破的,結果功勞卻讓他們去領。要是他們素養高一點,我們也就無所謂了,可你想想他們在省城說的那些話。”

柳南禾哈哈笑道:“破案了就好,在乎那麼多虛名幹什麼啊。”

秦一燕點點頭,說:“放心吧,我舅舅和馬局長心裡會有數的。這次的案子,就當給一大隊一個人情吧,讓他們反省反省,小地方的警察有時候比他們更有用。”

上了紅皮火車,幾人直截了當的趴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省內火車沒有卧鋪,只能這樣將就着熬過去。

省城。朱劍鋒收到柳南禾的短信,便知道這案子已經徹底破掉了。興奮之下,他馬上帶人來到鄭中市公安局,徑直來到馬繼勇的辦公室。馬繼勇也接到了刑警大隊方面的彙報,正準備打電話向朱劍鋒報喜,見朱劍鋒不請自來,即刻笑呵呵的說道:“老領導,這幾位神探可真了不起,懸了幾年的案子,一查就查了個底朝天。”

朱劍鋒佯怒道:“那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查出來的么?”

馬繼勇搖頭道:“這個……小孫、小於他們還沒有回來,暫時還不清楚。”

朱劍鋒道:“辦案辦案,就要到案發地,到案發現場去調查。就算現場沒有更多的證據和線索,起碼周圍的居民能夠提供一些有用的東西。你們局裡的同志,有時候就犯了眼高手低的毛病。光指望監控鏡頭和法醫檢測,我實話告訴你,警察的腦子會慢慢廢掉的。老馬啊老馬,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必須要慎重對待,因為關係到的是案件的真相,是死者的公道。”

馬繼勇滿臉嚴肅的點頭道:“是。我記下了,等這起案子了結,年前的局領導會議上,我會重點研究部署此事。”

命案破了,對死者的家屬有了交待,對新聞媒體記者和熱心市民也有了交待,朱劍鋒和馬繼勇的心情都輕鬆了不少。兩人對坐着喝了杯茶,馬繼勇突然問道:“對了,老領導,芒城來的那幾個年輕警察,都是什麼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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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劍鋒愣了愣,道:“好像小柳是他們二中隊的隊長,具體的行政級別,應該是股級吧。”

馬繼勇笑道:“那不行,我得去打聽打聽。”

朱劍鋒故意板起了臉,道:“怎麼的,你想挖老謝的牆角?謝和平那傢伙可是最護短最小氣的,你挖他的得力幹將,小心他見面就跟你急眼。”

馬繼勇道:“哎,話可不能這麼說。老領導啊,你想想看,他們那是個縣級市,一年到頭能有幾起案子啊。那幾個人才放在那裡,簡直就是浪費資源。要不,您出個面,跟老謝商量商量?”

朱劍鋒搖頭道:“我不參與這些事兒,你們自己去解決。反正啊,我外甥女在裡頭,你們一要尊重年輕同志的個人意見和選擇,二要嚴格按照組織流程來。”

“那是,那是。”

一個電話打過去,馬繼勇瞬間就愣了。合著柳南禾就是掛了個隊長的名頭,根本就沒有行政級別啊。不過想想也是,芒城市局的領導班子是高配的,謝和平是副處級,身為刑警大隊長的郭京安是正科級,剛工作兩三年的柳南禾倘若升到了副科級,恐怕會讓很多老同志不服氣。至於所謂的股級幹部,在單位內部是不成文的規矩,可在國家的政策層面上,這個領導職務是不被承認的。

“老領導,要不,我們破格提拔,把他弄市局來?”馬繼勇躍躍欲試的說。

朱劍鋒面無表情的看了馬繼勇一眼,什麼話也沒說。馬繼勇無奈的道:“好好好,我尊重他們個人意見。算起來,他們也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先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撥通孫智勇的電話,馬繼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跟豬肝似的。朱劍鋒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問:“怎麼,被拒絕了?還沒聽你問呢,就一頭撞在了南牆上?”

馬繼勇嘆了口氣,道:“老領導,你問你也要撞牆。”

“為什麼?”朱劍鋒的好奇心上來了。

“那幾個傢伙……他們壓根兒沒有回市局,說是直接坐火車回芒城了。”馬繼勇哭笑不得的說。

朱劍鋒愕然一愣,隨即也跟着苦笑起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他們在省城做領導的,不方便輕易回老家去看看。本想讓秦一燕來家裡坐坐,想不到又落了空。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從無名女屍案到現在的“雪屍案”,那幾個年輕人可是足足一個多月沒好好休息過了。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總是連軸轉,換誰也受不了啊。

馬繼勇求助似的看向了朱劍鋒。朱劍鋒笑道:“他們這意思,應該是很明顯了。老馬啊,暫時別打他們的主意了,咱們局裡也不缺人才,缺的是好好把握方向的中層幹部。”

柳南禾、遲偉等人跟一大隊的人鬧的不愉快,秦一燕已經一五一十的彙報過了。但是秦一燕說的很明確,那不是告黑狀,也不是暗箭傷人,只是單純認為按照這樣的習慣發展下去,一大隊的人脾氣上來的很快,能力卻在大幅度的退化。對於鄭中市的老百姓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朱劍鋒是從基層上來的,秦一燕這話一說,他就明白所有的前因後果了。只是站在他這個高度上,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而是整個警務系統的弊病。所以之前他才給了馬繼勇那樣一個中肯的建議,畢竟引起再多的人才,還不如從自己內部去發掘。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乾的是刑警,吃的就是這碗飯,光有脾氣沒有本事,這飯碗遲早要端翻的。

柳南禾等人不辭而別,朱劍鋒隱隱約約也有點不高興,這幾個傢伙,眼中還真是沒一點組織紀律。明明白白的借用,流程也已經走過了,他們倒好,什麼手續都不辦就屁顛屁顛的回去了。雖然這都是一些粗枝末節的小事情,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以他們的能力,遲早是要踏上領導崗位,自己都不能循規蹈矩,將來能帶出來什麼樣的手下人啊。

不過朱劍鋒心裡也明白,破一般的案子,警察確實需要一板一眼。可破這樣的懸案疑案,還真得劍走偏鋒。左思右想的考慮片刻,朱劍鋒搖了搖頭,道:“算了,借用多少天,按照相應的天數把工資補貼發給他們。對了,聽說他們的東西都在那村子裡燒毀了,再每人額外多發一點。”

馬繼勇道:“是。馬上就過年了,市局這邊再給他們幾個備點福利,就當長輩對他們的關愛了。挖牆腳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反正咱這邊有啥解決不了的案子,我再把他們幾個弄過來。”

朱劍鋒笑了笑,點頭走了。臨走之前,又叮囑馬繼勇審訊過後,儘快把兇手的口供筆錄提供給省廳那邊,畢竟省廳的領導也在關注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