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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死了?

死了!

顧盼兮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衝進門裡,抓着婦人的肩頭搖晃問道:“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婦人被顧盼兮嚇得有點懵,芝麻大的眼睛拼盡全力睜到了最大,隱隱有瓜子那麼大了,顫顫回道:“病死的,四天前死的。俺娘年紀也大了,死,也是正常的事情啊。”

正常個屁!

顧盼兮渾身都冒冷汗了。她剛派人找尋嫻貴人巫蠱之術的相關者,剛摸到了這個徐大娘的頭上,徐大娘就死了,這叫什麼?巧合?怎麼可能!

婦人雖然被嚇傻了,卻還沒有真傻,被顧盼兮質問了一通後,很快就回過神來,抬手拍開了顧盼兮的手,叉腰問道:“你是誰啊?為什麼來找俺娘?俺跟你說,如果是俺娘在外頭惹了什麼麻煩……”

婦人本來想說句狠話,可是眯眼打量了一下顧盼兮,見她穿着華貴,肯定非富即貴,再加上看見外頭的趙忠牛高馬大、凶神惡煞,登時慫了,訕訕然地吞了口唾沫,接道:“你們最好還是去找官府吧。俺可管不上。”

顧盼兮一來不想用王妃的身份壓人,二來擔心這婦人會因為害怕自己反而不配合,靈光一動,撒謊道:“本……我以前受過徐老太的幫助,特地上門拜訪的。誰想……唉!”

顧盼兮抬手抹了抹乾爽沒有淚水的眼角,好在夜色漸濃,古代也沒有路燈,婦人不會看出破綻。

“這樣吧,大嬸,你告訴我徐老太被葬到哪了,讓我去拜上一拜,可好?”

婦人一呆,雙手搓了搓,支吾道:“這個……”

顧盼兮朝身後的趙忠打個眼色,趙忠會意,連忙從袖中掏出銀兩,遞到了顧盼兮手中。

顧盼兮接過銀兩,愣是塞到了婦人掌心之中。婦人掙扎了片刻,就立刻拜倒在銀兩之下,歡天喜地道:“原來你是俺娘的朋友!得得得,俺這就告訴你俺娘的墳在哪……”

告別了婦人,顧盼兮風風火火就上了馬。趙忠牽住馬繩,問道:“王妃,我們接接下來,是要去去哪?”

“先回府,將老鐵請過來!”

趙忠下意識脫口問道:“找鐵神醫?為為什麼?”

顧盼兮柳眉一豎,斬釘截鐵道:“本妃要開棺,驗屍!”

樂安府北面城郊,一個矮小山頭的山腳下。月黑風高。

顧盼兮、鐵木子和趙忠三人並肩而立,趙忠手提鐵鏟,滿面難色地看着顧盼兮,囁嚅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王妃,這,不不合適……吧?”

鐵木子一拈長須,說道:“你這臭丫頭確實瘋魔了些。大晚上竟然拉着人要掘墳開棺!哼!離經叛道,離經叛道至極啊!”

顧盼兮瞥趙忠一眼,又斜了鐵木子一眼,嘆一口氣,說道:“趙忠你是敬畏死者,這很好。老鐵單純是嘴碎,本妃也難得計較。實不相瞞,本妃如果不是事非得已,也不想這麼做。”

“既然這樣……”

“本妃必須這麼做!”

顧盼兮說完,冷不丁就雙膝跪地,對着徐老太的墳墓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朗聲道:“徐老太,我顧盼兮跟你素昧平生,初次相遇,就要掘你的墓……我也良心難安。但我為了自己的夫君,不得不去確認一下,你到底是被人謀殺,還是真的病死。

倘若你只是病死,我顧盼兮保證日後會好好照顧你還在世的家人,彌補這件過錯。如果你是被謀害,那我顧盼兮一定會竭盡所能,將真兇繩之於法!你九泉之下如果有知,請一定要理解我!”

說罷,顧盼兮就利落起身,搶過了趙忠手中鐵鏟,雷厲風行地往徐老太的墳頭上一鏟,鏟起了第一抔土。

猝不及防之下,趙忠和鐵木子再也沒辦法阻止了。趙忠身為趙王府的忠僕,難道還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主子干粗活,自己在旁邊雙手叉腰看戲不成?他慌忙從顧盼兮手中搶回鐵鏟,直瞪着被毀去小半的墳包,身子僵了一僵,然後還是咬緊牙關,挖了起來。

將徐老太的棺木挖出來,花了足足兩刻多鐘時間。面對着滿是黃土的棺木,顧盼兮雙掌合起,又對徐老太懺悔了一陣,然後就要趙忠開棺。

趙忠順從地撬開了棺蓋,一陣腐爛的臭味如潮湧出,趙忠和鐵木子兩個大男人下意識捂住了鼻子,倒是早就習慣跟屍體相處的顧盼兮,面不改色地看着徐老太的屍身。

趙忠和鐵木子兩人面面相覷,都被顧盼兮這番雲淡風輕有所震懾,心中驚詫這個嬌弱女子超乎尋常的心理素質。

徐老太剛死三天,屍體腐爛,已經處於巨人觀的階段了,渾身腫脹,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噁心至極。顧盼兮拍了拍鐵木子的肩膀,說道:“老鐵,查明死因的事情就靠你了。”

鐵木子一挑眉毛,不滿道:“為師是醫人的,又不是仵作……你這臭丫頭,原來是找為師來做這等事的!”

對於鐵木子的後知後覺,顧盼兮有些無語,她瞪鐵木子一眼,揶揄道:“天下聞名的神醫,客串一下仵作,難度應該不大吧?還是說老鐵你沒有慫了?沒關係,本妃現在回樂安府找個仵作來也來得及。”

顧盼兮說罷,當真轉身要走。她這是用激將法了,還是很幼稚的激將法。

但鐵木子,就是吃這一套。

“荒唐!”

鐵木子一甩長須,不忿道:“為師連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人都能救回,查個死因又有何難,還用得着你這臭丫頭特地跑一趟請個仵作來?”

說完,鐵木子立刻就擼起了袖子,快步走近了徐老太的屍身。趙忠將他的藥箱雙手遞上,方便他取用器具。

顧盼兮雙手環胸,輕咬下唇,微微合起雙眼,慢慢等待鐵木子查出個所以然來。

很不道德地說一句,顧盼兮,生怕徐老太,真的是因病而死……倘若如此,她計劃的下一步,就破碎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夜風吹過,是讓人縮起肩頭的冰冷。

樂安府的秋,深了。

鐵木子收回雙手,抖了一抖,就着趙忠用水囊倒下的清水洗乾淨了手,邊擦着手掌水珠,邊走近顧盼兮,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來。

“中毒。”

“中毒!”

顧盼兮激動了起來,“查的出來是什麼毒嗎?”

鐵木子白她一眼,“為師倒也沒有神乎其技到能一眼認出這是什麼毒來。不過會用來謀害一個坊間老嫗的毒,想來也不會離奇到什麼地步。”

顧盼兮點頭,這畢竟不是武俠小說裡面的故事,不會動不動搬出一些諸如含笑半步癲這樣的古怪毒藥。毒死這個徐老太的,應該是比較容易得手的毒物。

不過,能確認徐老太是被毒殺,而非病死的,一切就師出有名了。

趙忠將棺蓋合好後,請示道:“王妃,接下來,我我們應該怎怎麼做?”

鐵木子也看着顧盼兮,好奇他這個“愛徒”離經叛道地掘了墳開了棺後,到底是想做什麼。

顧盼兮倒也輕鬆,她點了點頭,果斷道:“還能怎麼做?徐老太既然是被毒害的,我們能做的事情,當然有且只有一件了。”

有且只有一件?

趙忠和鐵木子真是想破頭都想不出來,這有且只有的一件,是什麼事情。

顧盼兮左嘴角咧起,“報——官!”

“咚!咚!咚!”

三聲震天鼓聲,攪碎了樂安府大理寺卿包不同的美夢。

天子腳下負責斷案,包不同從來都是兢兢業業、神經緊繃的,就怕有些案斷錯了,更怕有些案斷對了,前者失職影響仕途,後者得罪顯貴,那可是會丟命的!

因為這種兢兢業業和神經緊繃,包不同從來就沒有睡飽過。今夜他挑燈勞碌到深夜,剛剛睡下不久,就被這鼓聲拉起,心中是又氣又恨。

“是誰?是哪個不開眼的半夜滋擾公堂?!”

包不同賴在床上,扯高嗓子朝外頭吼了一句。

夜宿在大理寺中的差吏們也是因為鼓聲匆匆而起,狼狽地應道:“回包寺卿的話,屬下也還沒來得及去查看呢。”

“那還愣着幹嘛?快去啊!如果是無理刁民,抓進來先打二十大板!”

包不同猛地一捶床板,咬緊牙關,等着聽半夜跑來打擾他睡覺的無理刁民挨打時鬼哭狼嚎的求饒聲。

等來等去,包不同卻等到了一聲陰沉的質問。

“包寺卿,你說要打誰二十大板來着?”

包不同聽出這聲音是個女子,更加惱火。一個無知婦人,半夜打擾堂堂樂安府大理寺卿睡覺,竟然還敢前來質問?!

荒唐!

包不同完全是因為起床氣,如果他這個時候頭腦清醒,一定會首先想到一個問題:大理寺大門緊閉,還有夜宿的差吏把守,這個無知婦人,是怎麼突破重重難關,來到自己房間門口的?

可惜,就算包不同頭腦清醒得想到這個問題,也已經遲了。

“啪”的一聲,包不同的房間大門被踢得破碎。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苗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