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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時問政之名搜查全城的官兵差吏們,自然而然就跟抱持着同樣目的的趙忠匯聚到了一起。

看到這幫面容疲倦,分明是剛從被窩中爬起的官兵差吏露面,趙忠就知道,顧盼兮的計劃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着。高馨寧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接下來,就輪到他趙忠了。

趙忠暗暗想好了說辭,然後就主動跟帶隊的差吏打了聲招呼,問:“兄弟,你你是?”

那差吏認得趙忠,拱手道:“這位是趙王府府上的趙忠兄弟吧?小人王喜。乃是樂安府衙門總捕頭。如今是奉了皇上的聖旨,搜查樂安府全城,務必要找出驚擾了王妃靈柩的不法之徒。”

雖然光有這個王喜和他帶着的這隊樂安府捕快,就足夠完成顧盼兮交代的任務了,可是顧盼兮叮囑過,做戲要做全套,所以趙忠想了想,佯裝不滿,質問道:“皇上,就只派派了你們來?”

王喜機靈,一聽就知道趙忠是誤會時問政對顧盼兮靈柩被驚擾的事情不夠重視,慌忙解釋道:“趙忠兄弟誤會了,鄙人帶着衙門裡的兄弟們搜東城,那西城,另有一隊御前侍衛在搜查呢!”

趙忠這才露出稍顯安慰的樣子,其實心裡是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氣來。要他這個質樸老實的人演這種戲碼,撒這種謊言,實在是難為他了。

見趙忠面色轉緩,王喜忙道:“趙忠兄弟放心,樂安府夜有宵禁,城門禁閉。那宵小既然被發現了,他就斷然逃不出城外。如今你們、我們,還有御前侍衛們三路人馬,人多勢眾,那不就是瓮中捉鱉,手到拿來?”

趙忠配合地點了點頭,說道:“那那是最好。這種驚擾王妃靈柩的惡惡徒如果不能被繩之於法,那我們趙王府,可可就顏面盡失了!”

王喜只是陪了兩聲笑,這才切入正題,問:“趙忠兄弟,鄙人得知,在皇上下旨之前,你已經帶着王府府兵搜查了很久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從你還沒有搜查的地點開始找吧。”

就算王喜不這麼說,趙忠也會這麼提議的。他果斷地認可了王喜的提議,回身指向了一個廣闊的宅院,說道:“我,我們就剩這裡,沒有搜查了。”

王喜順着趙忠指尖看去,發現趙忠所指之處,恰好就是這次受了皇命,打造“盛世太平”燈塔的地方——萬燈樓。

王喜摸了摸下巴,嘟囔道:“還剩這裡沒搜啊……嗯,希望在這裡就能將那個宵小抓住呢。這樣,也算是一份功勞不是?趙忠兄弟,你說呢?”

趙忠憨憨地點了點頭,說道:“希望吧。”心裡卻想,如果在這萬燈樓中抓不住楊當,那麻煩可就大了。

畢竟,這可是顧盼兮計劃好的一環。

因為“盛世太平”燈塔出了事,整個萬燈樓都被停工封鎖,一應人等,直接負責和經手的人都被押入了牢中接受審問,其餘人等,則因為停工待在家中。此刻的萬燈樓,可謂無遮無掩,按照常理想,倒確實是一個犯人藏匿的好去處。

趙忠和王喜進到萬燈樓中後,分頭行動,將萬燈樓分成兩個區域,各自搜查一邊。

趙忠打定主意,要讓王喜找到楊當,好增加整件事情的可行性,所以主動選擇了往楊當定然不在的方向,由得王喜帶着他手下的捕快,慢慢摸向楊當的所在。

這一個環節,是由白素素負責的。既然賴老六拍了胸脯,說白素素絕對不會掉鏈子,趙忠就只有相信白素素。

明知道自己負責尋找的區域不會有楊當存在,在加上擔心白素素辦事不力,或者王喜出了什麼差錯,趙忠一路上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豎起兩隻耳朵,等着王喜發來信號。

王喜這聲信號,遲遲不來。趙忠實在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恨不得親自衝去白素素說好的藏匿楊當的位置,大聲揭發,引領王喜過去。

就在趙忠心急如焚的時候,半空中傳來一陣騷動,隱隱然似乎是有人在尖叫,趙忠這才渾身一緊,喊一聲“有情況”,然後心急火燎地帶着府兵循聲趕去。

去到聲源所在的位置,發現果然是王喜和他手下捕快發出的聲音,趙忠心中竊喜,暗暗歡呼成了,然後假裝忐忑慌張地問:“王捕頭,怎怎怎麼樣了?”

趙忠演過頭了,本來只會說“怎怎麼樣”的他,還生硬地多加了一個“怎”來突顯緊張。其實他這麼做根本是畫蛇添足,因為普通人,根本分不清口吃結巴的人,說兩個“怎”和說三個“怎”心情之間有什麼分別。

王喜一臉肅穆,也不回頭看趙忠一眼,就徑直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棟三層高的大樓。

這個大樓上面有匾額標明了自己的功能——工房。想來就是萬燈樓中,專門用來打造燈飾的地方。

趙忠雖然明知道裡面有什麼,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看了過去。就這麼一眼,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楊當的屍體,被一條編織燈飾的大紅布段勒緊脖子,高高地懸在半空之中,隨風蕩漾。那模樣,彷彿就像是一盞破敗的吊燈,在這森森寒夜之中,顯得無比猙獰恐怖。

儘管這是顧盼兮吩咐白素素做的事情,要她將楊當殺死後,讓他偽裝成畏罪自殺的模樣。但趙忠是怎麼都沒料到,白素素這麼一個嬌滴滴、傾國傾城的尤物,竟然會出格過火到這個地步,搞出這麼一個駭人的現場。

趙忠忽然意識到,王喜那一臉肅穆,也可能單純是被嚇壞了……

就在趙忠胡思亂想的時候,王喜主動問道:“趙忠兄弟,這可……怎麼交差?”

趙忠這才回過神來,斬釘截鐵道:“活要見人,死要見見見屍!就算這個惡徒畏罪自自自殺了,也不能就此放放放過他!”

直接說出“畏罪自殺”四個字,趙忠是想將王喜也往這個方向帶,壓下他仔細調查的念頭。楊當畢竟是被白素素手刃的,她在布置這個自殺現場時,難保沒有出什麼差錯,萬一楊當認真調查,查出來個好歹,那可就壞了顧盼兮的事了。

好在,王喜一心也只想着交差,沒想着要深究內里真相。所以他聽趙忠這麼一說,就配合地拍了拍手,點了四個手下,讓他們去將楊當的屍身放下來。

那幾個手下雖然有些不情願,可懾於王喜威嚴,也只好服從,四個人通力合作,取梯子的取梯子,拿砍刀的拿砍刀。三個人在底下扶穩了楊當的屍體,一個人就爬上梯子,用砍刀砍斷了大紅布段,楊當的屍身,當即墜落。

隨着楊當屍身墜落的,還有顧盼兮準備好的那封用蠟封封上的“絕筆信”。

趙忠是知道內情,王喜純粹是眼尖,兩人同時發現了這封“絕筆信”,一起驚呼出聲。

“這是?”

王喜搶先撿起了這封“絕筆信”,趙忠假裝好奇也將頭湊了過去。信封上頭,明晃晃寫着一行字:顧氏絕筆,請王爺親手呈給聖上。

王喜一陣錯愕,問趙忠:“趙忠兄弟,這是這個惡徒從王府中偷出來的嗎?難不成這個惡徒驚擾王妃靈柩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偷這封王妃的絕筆信?”

趙忠實在不擅長撒謊,不知道要怎麼接才顯得合理,只是憤憤地瞪大了雙眼,說道:“我我也不知道!”

王喜有些為難地再打量了一眼這“絕筆信”,沉吟片刻,說道:“趙忠兄弟,這是王妃的絕筆信,指明要由王爺交給皇上的。可是眼下王爺不在城中,趙忠兄弟,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趙忠說道:“王爺已經在趕回城中了。不日就能回來。”

這也是顧盼兮的吩咐,這封“絕筆信”要讓一個外人親手在楊當的屍身上找到,但卻一定要經由時非清雙手,原封不動地交到時問政手上。

王喜毫不遲疑地將“絕筆信”塞到了趙忠手上,說道:“好。那這封絕筆信,就由趙忠暫時保管,再由趙忠兄交到王爺手上。由王爺決定,是否遵照王妃遺命。不過……”

王喜頓了一頓,笑道:“趙忠兄弟請理解鄙人的難處。鄙人是樂安府衙門總捕頭,有責任如實彙報今晚發現的事情,所以鄙人務必要向上級傳達,這封絕筆信的存在。”

這正合顧盼兮心意,趙忠當然沒理由拒絕,當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王喜又道:“還有的就是,這個惡徒的屍身,恐怕得交由我們保管了。不知道這一點,趙忠兄弟是否有異議?”

趙忠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我們趙王府,勢要查出這個惡徒的幕後主使是是是誰。”

王喜抬起右手,篤定立誓:“趙忠兄弟放心,查清這個惡徒的幕後主使是誰,也是我們的分內事。實不相瞞,鄙人一直仰慕王妃為人,可惜一直未能得見。鄙人希望趙忠兄弟能給鄙人這個機會,讓鄙人通過揪出這惡徒背後的黑手,向逝去的王妃表達自己的敬意。”

趙忠愣了一愣,沒想到王喜會這麼鄭重其事。其實顧盼兮早就安排好了,怎麼讓調查楊當屍身的人,能夠順藤摸瓜地將矛頭對準時有行了。現在既然有王喜主動請纓,那他更加是樂見其成了。

“既然這樣,那我,我就將這件事,交給你了!”

趙忠雙手緊緊握住王喜的手。王喜感受到趙忠這份信任的分量,也有些激動。

這個時候,藏在暗處目睹了這一切的白素素,連忙藉著夜色掩映回到了趙王府,向顧盼兮傳達了計劃成功的喜訊。

顧盼兮捏了捏雙拳,眼中流露出了興奮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