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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左侍郎?”

時有行對站在眼前的來人,深感匪夷所思。在他看來,馬如庶是高致遠的得意門生,又是被時非清親自點中隨他徹查自己跟“盛世太平”燈塔爆炸一案的“狗腿子”。

既然如此,為什麼馬如庶偏偏會在時非清的調查展開得如火如荼的當口,夜訪自己的秦王府?

時有行想不通。

馬如庶雙手抱拳,急道:“王爺,事出突然,下官沒有餘裕細說。但請王爺相信下官,接下來的事情,是十萬火急,關乎王爺身家性命!”

時有行一挑眉頭,冷笑道:“馬左侍郎夜闖我秦王府,難不成就是為了威脅本王?”

“王爺!”馬如庶大急,“王爺,如果下官是心懷惡意,又何必到訪。以王爺在樂安府中布置的眼目之多,相信王爺早就知道,今天下午,趙王在樂安府東城區引水胡同楊當生前的藏身處中,找到了能夠坐實楊當謀害王妃罪名的證物了。對吧?”

時有行雙眼眯起,捏緊了右拳。這件事,他當然第一時間就得知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輾轉難眠,遲遲未能入睡,由是馬如庶一來敲門,就能與他相見。

“馬左侍郎此話何意?”

時有行其實也想得明白,馬如庶沒有必要特地來威脅自己。試問就算威脅他,他又能許諾馬如庶什麼?官位?財富?權力?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時非清和高致遠,是衝著將馬如庶捧上刑部尚書這一高位而去的。假如此事能成,官位、財富、權力,自然源源不絕,湧入馬如庶的腰包。

換言之,馬如庶這次冒夜暗訪,必然另有圖謀。

馬如庶知道時有行對自己充滿了戒備和警惕,為了能引起時有行足夠的注意,他決定開門見山,拋出一句擲地有聲的話語。

“王爺,那些證據,全都是偽造的!”

時有行神經一緊,他不是感到吃驚,而是感到憤怒。

廢話,那些證據是偽造的,時有行比誰都清楚。他很肯定,以楊當的經驗和手段,絕對不會留下那麼粗淺拙劣的痕迹,讓時非清有機可乘。

但也正因為這些證據都是偽造的,時有行又沒有辦法去證偽,這才讓他心焦如焚,輾轉反側。

在這種當口,柳嫣然只知道叫苦和埋怨,絲毫幫不到時有行半分,而支持時有行的那幫宗親,都遠在千里之外,遠水難以救近火。

最令時有行困擾的是,就連他的母后也不見聲響,他幾次求見,都見不上皇后的面,送去信息,則全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半點回聲。

向來橫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時有行,平生第一次地感受到孤獨無助。

馬如庶見時有行聽了自己揭穿時非清所握證據都是偽證的真相,卻不為所動,還以為他依舊不信任自己,更加心急如焚。

剛剛馬如庶敲門時,就清楚地聽見了流川發射來充當信號的那根響箭爆響,他算了算時間,從刑部的人將為楊當定罪的公函送到趙王府,再到時非清帶着人馬趕來秦王府,總共耗費的時間,樂觀來計算,也不過一刻鐘時間。

要在這麼短時間內,說服時有行相信自己,並要他雷厲風行地將流川和賴老六埋在秦王府後花園的偽證挖出來毀掉,實在是需要爭分奪秒。

“王爺,下官知道王爺對下官心懷戒備。但如今實在是十萬火急,下官難以細說。簡單來說,趙王偽造的證據,可不止楊當藏身處那些,他在王爺的府邸,也留下了相當的偽證,為的就是藉此將王爺定為指使楊當謀害王妃的幕後真兇!”

“你說什麼?!”

時有行聞言,終於激動了起來,拍案而起。

“你說時非清膽大妄為到,在本王的府邸都留下了偽證?什麼時候,怎麼做到的?”

馬如庶要博取時有行的信任,就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口。

“就在不久之前,是趙王的心腹流川藉著貴王府守備交班的當口,趁機潛入,在貴王府後花園埋下的。王爺剛剛可曾聽見狄家軍突訓的響箭?”

“響箭?”時有行今晚一直心煩意亂,對於外界的聲響並沒有多加註意,凝神細思了一陣,才將信將疑道,“好像聽見了。怎麼,狄丹青那老傢伙,只要在樂安府中就閑不下來,三天兩頭就要發響箭進行夜間突訓。那有什麼好奇怪的?”

馬如庶急忙解釋道:“王爺,狄將軍現在已經跟趙王強強聯手。那支響箭,就是趙王巧妙地利用了樂安府中人的心理誤區,假借狄家軍突訓的名頭,實為流川埋好偽證後通知趙王上演‘人贓並獲’戲碼的信號!”

時有行倒吸一口涼氣,面上全是難以置信的難色。

“本王憑什麼相信你?你不是已經投效時非清了嗎?”

馬如庶露出苦笑,“王爺,你完全誤會了。趙王之所以當庭點中下官協助他查清此事,為的就是造成一種下官已經投效他的假象。實不相瞞,下官身為刑部左侍郎,心中也想查清此事,為故去的王妃雪冤——但絕對不能通過如此手段!”

馬如庶倒退一步,雙手抱拳,義正辭嚴道:“下官食君之祿擔君之事,心中自有必須恪守的格律。如此行事,實在有違下官原則,有悖於下官內心的清明!所以,下官才特來警醒王爺,不要被趙王這般手段所害。但……”

馬如庶抬起頭來,眼中迸發出銳利光芒,“倘若下官真的找到了能證實王爺是指使楊當謀害趙王妃的證據,下官也必定鐵面無私,排除萬難都要將王爺定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點,下官必定堅持到底!”

聽完馬如庶這番洋洋洒洒的豪言壯語,時有行沒有說話。他斜眼打量着眼前的馬如庶,心中思緒複雜萬千。

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時有行很糾結。

馬如庶更糾結,他冒夜前來,可不是為了看着時有行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