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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多少?”

時非篤眯起了雙眼,神色越發地難看了起來。

時非清擔心待會會發生什麼不測,手悄然就摸到了腰間劍柄上。但凡時非篤有什麼輕舉妄動,可能危害到顧盼兮哪怕只是一星半點,他的寶劍,都會立即出鞘。

出鞘,就將為顧盼兮染血!

顧盼兮將時非清這個護妻狂魔的舉動看在眼裡,心中既感動又好笑,伸手按了按時非清的肩膀,低聲罵道:“你這個王九蛋,在你眼裡我就是個惹事精是不是?把手縮回來,我不會鬧事的!”

時非清頗為錯愕地看了顧盼兮一眼,也不知道他這個神情,是在質疑顧盼兮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都心中沒數,還是在驚訝顧盼兮的麵皮之厚。

顧盼兮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抱拳對時非篤續道:“王爺啊,你確實數錯了。我們神機軍斬敵數量,並非五千,不過是區區兩千而已。餘下那三千,實乃托王爺的福,才僥倖拿下,我家夫君怎敢居功?這自然應該是王爺的功勞!”

“咦?”

帳篷中的眾人聞言,都頗為錯愕。顧盼兮竟然不是嫌時非篤分給他們的功勞不夠,而是恰恰相反,竟然令人意外地嫌多起來了?

李雲龍捏了捏耳垂,頭側着靠近身旁的趙忠,低聲問道:“趙大哥,我沒聽錯吧,夫人這是在討好時非篤?”

趙忠頭也不回,低聲回道:“別多多多事。夫人自然,有有有,夫人的打算。”

不愧是讓顧盼兮達成了黑蓮花系統“絕對的忠誠”成就的男人,趙忠對於顧盼兮的深信不疑,在眼下帳篷眾人之中,僅次於跟顧盼兮親密無比的時非清和顧岳飛兩人。

顧岳飛更是直接,他不動聲色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札,準備將顧盼兮接下來的言辭記錄下來。

顧盼兮要他多看多聽多學,顧岳飛可是一樣都不敢落下。

時非篤聽完顧盼兮的話,半晌沒有回應,一手撐着桌子,另一手不住在膝頭上敲擊。

“五弟妹,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些話,我這個做哥哥的,就乾脆直說了吧——都是自家人嘛!”

時非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顧盼兮,說道:“五弟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用得着愚兄?”

你這個卑鄙無恥、只吃不吐的女人,會讓利於我?呸!

時非篤自認為將顧盼兮看透,堂而皇之地戳穿顧盼兮的算盤,想要羞辱顧盼兮一翻。

誰想顧盼兮還真的不跟他客氣,毫不顧忌地笑了起來,說道:“三皇兄說得對,都是自家人!我家夫君如果有什麼需求,想來三皇兄也不會置之不顧的!既然這樣,我就說了,三皇兄啊……”

“且慢!”

時非篤咬了咬後槽牙,額上青筋一緊,慌忙止住了顧盼兮滔滔不絕的態勢,補充說明道:“五弟妹,雖說我們是一家人沒錯,但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這一點,也請你清楚。”

顧盼兮點了點頭,義正辭嚴道:“這是當然!為了一己私慾,徇私枉法,乃至於動搖國本這樣的大逆之事,我和我家夫君,也不屑於去做!”

此言一出,帳篷之中滿是微妙的氣氛。

時非篤一方,全都面色難看。而時非清一方,則是為難地憋笑。

時非篤臉都綠了。顧盼兮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話裡有話地羞辱他,試問他如何能忍?

顧盼兮卻一副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失言”的模樣,笑容燦爛地繼續跟時非篤攀親戚道:“三哥……”

從王爺,到三皇兄,到三哥。顧盼兮的稱呼一個比一個親昵,還當真是就着時非篤那句“都是一家人”死命用。

“其實妾身的要求也沒什麼。妾身只希望,能讓我家夫君帶着這一千家僕,納入軍籍,成為真真正正的大武軍人。然後歸入狄家軍,為大武效力。”

顧盼兮說得一氣呵成,顯然是早有準備。

帳篷中眾人一聽,頓時各懷心思起來。

李雲龍嘖嘖稱嘆道:“原來夫人瞄準的是軍籍啊……這倒是大有價值,遠勝於那三千軍功。公子就算因此從被賜公爵降為被賜侯爵,也是大大地划算了!”

李雲龍這番話說起來,倒不是因為大武軍籍值錢,而是因為時非清情況特殊。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被納入軍籍不但是件麻煩事,還多了戰時要被徵兆上前線的隱患。

可是時非清,大大不同。

在顧盼兮、魯矮子等一眾大武頂尖人才的輔佐下,時非清具備打造大武頂尖軍隊的力量。無奈,時非清缺了最關鍵的東西——身份。

身為庶民的時非清,私養武裝,乃是謀逆大罪。即便是原先作為趙王的時非清,依照大武律例,養兵上限,也不過一百府兵。

在這些大武律例的約束之下,時非清,沒辦法將顧盼兮、魯矮子這些左膀右臂的才能,發揮到百分之一百。

這就好比一個如同時非清恩師“一日三醉”的劍術高手,空有一身上乘劍術,卻只能用牙籤比試。

顧盼兮打從一開始,在還沒有跟時非清一同帶兵投身到這場土木堡之戰中時,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假如在土木堡之戰中,取得了喜人的戰果,那麼對於時非清而言,財富乃至於恢復趙王的身份,都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她要找到由頭和機會,讓神機軍從一支私人武裝,成為堂堂正正的正規軍。

因為唯有這樣,神機軍才能繼續壯大下去,從一千,變成五千、一萬,甚至五萬!

顧盼兮的野心很大,或者說實在太大了,時非篤很難不去看穿。

想要軍權?

時非篤暗自冷笑一聲,不屑道:顧盼兮是不是瘋了,本王辛辛苦苦才從狄丹青手中爭來的軍權,你竟然回過頭來想要分一杯羹?難道你狂妄到以為本王會給你們東山再起的機會,成為本王的心腹大患?

痴人說夢!

時非篤靠到椅背上,十指交叉,盯着顧盼兮,淡淡道:“五弟妹,這件事,着實有些為難啊。雖說現在愚兄在狄家軍乃至大武軍中,也算有一席之地,只是這納入軍籍一事,必須經過父皇同意。這可不是本王可以輕易左右的事情。還請五弟妹,見諒啊。”

時非篤想就這樣矇混過去,顧盼兮對此早有預料,渾不在意地補充道:“這件事,妾身當然一清二楚,所以只盼三哥在向皇上報捷的時候,能夠順便而為之,將我家夫君這個請求,呈給皇上——相信皇上也不會拒絕,一顆甘願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赤子之心的。”

顧盼兮把話說得冠冕堂皇,時非篤一時之間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顧盼兮的提議,合情合理。時非篤要做的,不過是代為轉告時問政罷了,最終的決斷,還是時問政下的。

他時非篤不擔責任,更無風險,考慮到神機軍的援助和顧盼兮的讓功討好,他身為大武軍主帥之一,更是有義務這麼做。

可是有義務這麼做,不代表時非篤會做。

他沒有天真到,會因為顧盼兮給了這些小小的甜頭,和扣了一頂大大的帽子,就會乖乖照着顧盼兮的話做,為時非清向時問政美言,以求讓神機軍被納入軍籍。

同時,時非篤也沒有古板到,會因為自己不辦這件事,就推掉顧盼兮的讓利討好。

“五弟妹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本王這個當哥哥的,還能不管親兄弟的事情么?五弟,五弟妹,你們放心,待到大軍班師回朝,凱旋之後,本王面見父皇之時,定必會提起讓五弟和一千家僕納入軍籍的事情。啊,對了,盧元帥!這件事還托你到時提醒本王一番,以免本王忘記!”

時非篤說到最後,看向盧德旺,裝模作樣地一拍前額,擺出了一副自己是貴人容易忘事的姿態。

盧德旺大為不滿地一瞪眼,但還是無奈地朝時非篤一抱拳,點頭應是。

時非篤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朝顧盼兮招手,得意道:“弟妹你看,妥啦!”

顧盼兮只是笑,她哪裡不知道,時非篤這玩的是踢皮球的把戲。

嘴上說會說,卻當著眾人之面要求盧德旺提醒。換言之,到時他不說,未必是他不願意說,也有可能是忘記了,盧德旺也沒有盡到提醒之責。就此一來,時非篤就可以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顧盼兮想到這裡,禁不住就暗嘆一聲,嘆自己還是稍微天真了一些。

時非篤在軍事上可能是個草包,但玩權謀手段畢竟是老手,她想靠着三千殺敵的軍功,從時非篤手中套來軍權,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終究還是要掏出自己的底牌啊。

被逼到了這一步,顧盼兮倒是豁然開朗了,她鐵了心要將軍權拿下,也有足夠信心,一旦將底牌打出,目的必然能夠達到。

“得到三皇兄如此鼎力相助,妾身感激不盡!我家夫君想來,也對三皇兄的親厚疼愛,深為動容啊!”

說著,顧盼兮就在台底踢了時非清一腳。

時非清會意,抱拳附和道:“多謝三皇兄。”

皮不笑肉不笑,時非清這聲謝道得毫無靈魂可言。

時非篤心領神會,也只是冷笑,看破不說破。

帳篷之中眾人,本以為這場對話會就此收場,紛紛生出了退席的意思了,誰想顧盼兮,竟然冷不丁地乾咳兩聲,又開口了。

顧岳飛本來認為這是顧盼兮的大敗,有些沮喪,只是他不甘心,沒有將手札收起,這下聽見顧盼兮果然還有話要說,頓時精神為之一振。

“三皇兄,為了表達我家夫君的誠意,只要三皇兄能說服皇上,讓我家夫君和一千家僕順利被納入軍籍,我們,將為三皇兄,呈上一份大禮!那就是……”